顾晏舟一边给律师打电话,安排拟合同的相关事宜,一边走进卫生间,侧头用肩膀夹着手机,打开水龙头,草草冲了下伤口,洗掉手上血渍后,他重新扣上袖扣,转身拿钥匙回了顾家。
还没等他敲门,早早听见脚步声的鹿南嘉就已经推开门,扑进了他怀里。
顾晏舟宠溺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乖,先进去。”
鹿南嘉拉着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其实也没多疼,但顾晏舟还是皱眉嘶了一声。
“对不起。”
看着小家伙为自己紧张的关切模样,顾晏舟心情很好:“没事的,小伤而已。”
他揽着鹿南嘉的肩膀走回客厅,得体的向长辈们问了好,在空出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都处理好了吗?”李慕问道。
顾晏舟点了点头:“不是什么麻烦事,你们就放心吧。”
鹿老爷子探身握住顾晏舟的手,颤着声音:“晏舟啊!今天多亏了你,唉,都怪爷爷没本事,没教好儿子。现在管也管不了了,白白让小嘉受委屈。我可怜的孩子,命苦,没遇上一对好父母,但幸好有你在。”
“爷爷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家务事难断,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正常。况且您保护了小嘉这么多年,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有我在,我会替您好好保护她的,您就放心吧。”
鹿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鹿啊!你刚吃了药,歇一歇,别说太多话了,这眼瞧着就要去三亚,你再病倒了可怎么行!”顾老爷子把鹿老爷子拉回来,把水杯塞进他手里:“再喝点水,缓一缓。”
鹿老爷子点了点头,靠着沙发阖眸又叹了口气。
顾奶奶和李慕去厨房张罗着做饭,鹿南嘉拉着顾晏舟回了他以前的卧室。
一关上门,鹿南嘉就压着声音问:“你是不是给他们钱了?”
顾晏舟在床上坐下,把她拉进怀里,抱到腿上,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给了。”
“给了多少?”
“十五万。”
“我不信,如果只有我爸,这个价或许还能打发了他,可有那个沈阿姨在,十五万可填不满她的野心。”
顾晏舟把下巴抵在她肩上,轻笑了笑:“小嘉,懂事的小孩是吃不到糖的。”
“我和你说,这次他们就是瞧着爷爷要去三亚了,想着爷爷有钱,所以才闹的。他们是不是和你说什么生意周转不开需要用钱?”
顾晏舟点点头,嗯了一声,亲了亲她的脸。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鹿南嘉气急提高了些音量,可很快又压了下去。
“自从前年老城区改造的风声冒出来后,他们那个店的房东,就因为担心随时可能轮到自家店铺被划入拆迁范围,所以房租从三年一交,改成了每年年底交当年一年的。”
“嗯。然后呢?”
“沈阿姨有个习惯,付房租一直走公账,也就是从店铺营业额里拿,不够再添。你知道的我爸好赌,每次欠了钱也都是从公账上拿了填坑,以前玩的都是几十一百的,再欠也欠不了多少,基本都能填平账目。Χiυmъ.cοΜ
可他最近不知道在棋牌厅里认识了一些什么人,欠的也越来越多,利滚利,他胆子小不敢不还,所以把公账上的房租全输了出去,这眼瞧着要到年底交租的日子了,没办法他只能和沈阿姨坦白了。
可沈燕秋是什么人?那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他们家私账上的那点钱,还不够她往娘家划拉的呢!所以房租的窟窿她绝对不会出钱补,但店还得开,所以就只能撺掇着我爸,往我爷爷身上打主意。”
“原来是赌账啊。不过小嘉是怎么知道的?”
“前段时间,爷爷住院,我在家和医院两头跑,路上遇见了平时和他一起打牌的阿姨,人家和我说的。不过我很庆幸,邻里街坊没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鹿南嘉又叹了口气,侧身捧着顾晏舟的脸,看着他:“对不起,我家事情太多了。你如果没娶我,这辈子可能也遇不见这么多糟心的事。你都不知道,我刚看你动刀子,可吓坏我了。如果偏一点,我爸有个三长两短倒没关系……”
“如果鹿叔叔真有个三长两短,小嘉会恨我吗?”
鹿南嘉摇了摇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十分坚定道:“不会,我会把刀上你的指纹都擦干净,回头警察问起来,我就说是我干的。反正凭着我家的恩怨,我也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不怕他查。”
“傻子,我怎么舍得。”顾晏舟亲了下她的嘴唇:“以前他们还打过你?”
“嗯,在我搬来爷爷家前,沈燕秋一直看我不顺眼,背着我爸打过我几次。为了说服我爸把我送走,她还冤枉我……”
想起小时候的事,鹿南嘉不禁有些哽咽:“她冤枉我偷钱,说我是坏孩子,我为自己辩解,可我爸在气头上,根本不信。
他说我犟嘴,在学校学了一身坏毛病,不如不去上学,所以把我的书包和书都扔了出去,我哭着去捡,他说不准去,我不听,他就冲出来当着来劝架的邻居的面,打我……”
“别说了……”
鹿南嘉低声啜泣着,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肩上:“你走了之后,没多久,他听见我妈再婚的消息,就又生气了,他晚上喝醉来敲爷爷家的门,要打我,说我和我妈都是贱人,都看不起他。
爷爷奶奶拦他,拦不住,他推了奶奶一把,奶奶本来就腿脚不好,倒在地上起不来,爷爷去看奶奶,没人护着我,他打了我两巴掌……最后是我报了警,他被带走了。可回头,沈燕秋又堵在我学校门口骂我,说我和我妈一样是白眼狼……”
顾晏舟轻抚着她的后背,听着她哽咽着,慢慢说着这些年的委屈,心揪着疼得不行。
“乖,别怕,以后没人能欺负你,咱们再也不见他们了,好不好?”
鹿南嘉点点头,虽然很多现实告诉她,婚姻并不是一件牢靠的事,也不能过度相信,依赖一个人。
但因为眼前人是顾晏舟的缘故,所以她觉得或许可以将他当成可以信任的例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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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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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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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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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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