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舟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伸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一本正经的好心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鹿南嘉抓着门把手,凶巴巴的瞪着他:“不用!”
顾晏舟的目光停在了她肩膀上那只被松松垮垮的睡衣半遮盖住的蝴蝶上,藏在镜片后的狭长双眸,暗了眸光,伸手把她的衣领又往下拽了拽露出了那只蝴蝶:“我画的这么好看,你舍得洗掉吗?”
“舍得!你等着,下次我也要画回来!”
“小嘉准备画在哪儿?”顾晏舟不怀好意的戏谑问道。
鹿南嘉朝他做了个鬼脸:“要你管!把你画成花猫!”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了,顾晏舟及时收回了手,笑着摇了摇头,却故意装作被夹到,很疼的哎呦了一声。
果不其然,鹿南嘉红着脸,重新打开了门,却见他靠着墙,玩味的含笑看着自己,更气了:“大骗子!我再信你,我就是小狗!”
“叫两声听听,我看像不像。”
……
临近月末,爷爷奶奶们去三亚的事也定下了。
出发前一连几天,鹿老爷子都显得格外兴奋,周六鹿家人聚齐时,鹿南嘉的爸爸鹿羽却不愿意了:“爸!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商量一声!这外面哪有家里好,这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赶都赶不及!”
沈燕秋附和道:“就是啊爸,有家不住,去住什么养老公寓,这得花多少钱啊!您也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鹿羽他一个月刨去成本,就赚那点儿钱,小雪还没工作。
我们不像亲家,家里有钱,晏舟也有本事,多少钱都出得起。爸您总得为我们考虑考虑啊!”
鹿南嘉坐在一旁气得不停发抖,鹿老爷子更是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钱钱钱!你们这一对狼心狗肺的家伙,自己扪心问问,这么多年,你们有没有往家里拿回过一分钱!”
他指着眼神躲闪的鹿羽:“你今年也快五十岁了,我和你妈从没指望过能享你一天的福。这些年零零碎碎就不算你妈活着的时候,偷偷贴补给你的,你自己说,到底从家里拿了多少钱?现在倒在这儿和我哭穷。
还我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你好迫不及待的拿了我的房子,再赚一笔丧葬费!
我本来,是不打算和你们说要去三亚的事,也没指望你们给我出这个钱,我老头子没落魄到那个程度。叫你们来,是念及你还算是我儿子,通知你一声。”
沈燕秋:“爸,您这说的不就是气话嘛!您就鹿羽这一个儿子,我们不孝敬您孝敬谁啊?以后这房子当然也只能给他啊,小嘉都嫁出去了,人家顾家家大业大,也不会稀罕咱们家这三瓜两枣的。”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这是我鹿家!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
沈燕秋委屈的向鹿羽身后躲了躲。
鹿羽安抚的轻拍了拍她的手:“爸,您这话说的就过分了,燕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当初她伺候妈……”
鹿羽话还没说完,鹿老爷子就抓起茶杯朝他砸了过去,鹿南嘉刚忙上前给爷爷顺气:“你别和我提你妈!要不是她,你妈能被气死?”
“爷爷别生气。”
“小舟呢?他什么时候来?”鹿老爷子喘着粗气问道。
鹿南嘉抖着手看了眼手机:“刚说在路上了,应该快了。”
鹿老爷子点点头,有些疲惫的对鹿羽道:“我不想和你吵了,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实在是家门不幸。去三亚的事,我已经决定好了,不需要你置喙。你也别再打算从我这个老头子手里拿走一分钱。”
听了这话,原本打算今天问鹿老爷子再要十万块钱,周转自己店面的鹿羽为难的和沈燕秋对视了一眼。
沈燕秋道:“爸,您总得体谅鹿羽的一片孝心啊,您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叫我们怎么能放心啊!”
“那你们当初把八岁的小嘉一个行李包赶出家门,过你们一家三口小日子的时候,怎么没说不放心?你们眼里哪有亲情,无非就是看我这个老头子还有利可图罢了。”
“小嘉当时是因为,她不喜欢燕秋做她妈妈,脾气大,更是不接受小雪,所以我们才无奈把她送回来的。没人赶她,更没人不让她回家。”
鹿南嘉攥紧了手,努力忍着不哭,颤着声音质问鹿羽:“当初难道不是你先找了这个小三,赶走我妈妈的?她打我的时候,骂我的时候,你是没看见吗?”
“你这个孩子,在胡说什么?”沈燕秋不悦的吼道。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沈阿姨,我可忘不了你的所作所为,还有和我说的每一句话!”
“闭嘴!大人说话哪有小孩子插嘴的份!”鹿羽凶道。
鹿南嘉真的太讨厌这句话了,她一直觉得,冲孩子发脾气说出这句话是家长最无能的表现。
因为自己不占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只能端着长辈架子,用这种上位者的语气去压不敢违逆家长的孩子。
顾晏舟进门时,看见的就是和鹿羽夫妇吵的脸红脖子粗的鹿南嘉,和被气得发抖的鹿老爷子。
“这是怎么了?”
顾晏舟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走进客厅,鹿南嘉一看见他,委屈就再也压不住的冒了出来,无助的捏着衣角,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顾晏舟走到她身边,抽了张纸,温柔的给她擦去眼泪,看了眼还在喋喋不休的沈燕秋:“沈阿姨说小嘉不尊敬长辈,那您又算她哪门子的长辈,难不成在外面随便拉个比她年纪大的,她都得叫一声尊长?”
“我是她妈妈!”
“那你可有像妈妈一样照顾过她一天?给她花过一分钱?哦,对,还真有过,她九岁那年,年三十,你给过她一包温雪穿剩下的旧衣服。”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些衣服又没坏,她怎么就不能穿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给温雪买新衣服,也捡别人穿过的不就行了?”
顾晏舟转眸看向鹿羽:“鹿叔叔,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您以前和我说过,小嘉以后归我了。是您先不要她的,现在更没理由说她的不是了,况且她也并没有不是。”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的!”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顾晏舟轻轻捂住鹿南嘉的耳朵,冷冰冰的慢慢道:“有一次,你难得说好了,要给她去开家长会,结果却忙着打牌,忘了。最后老师把电话打到了家里,鹿爷爷不在家,鹿奶奶腿脚不好,碰巧那天我在,所以是我去的。
回来时,我遇见了你,问你为什么没去,你输了钱,心情不好,所以干脆连女儿也不要了,说给我了。”
“想起来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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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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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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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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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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