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念完,颇为同情地安慰起神色恬淡自若的盲眼少年。
并不算豪华却衣食富足的房屋,再加上每年骑士团的抚恤,足够这个盲眼少年幸福度过一生。
"好的,我知道了,姐姐,谢谢你。"
"…相信凭借骑士大人的本领,肯定没问题的!"
和煦的暖阳透过明亮的窗户洒落,少年无法看到湛蓝的天空与街上的行人,耳朵却能够听到世间的一切声音。
他相信哥哥的离开只不过是因为鲁斯坦大人的离去而过分悲伤,有目击者看到他朝着西边走去。
似乎过了有半年吧?
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与街上的喧闹相比,屋内几乎可算作了然无声。
或许。
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呢?
少年清秀的脸庞上露出明媚和煦的笑容,他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兄弟两个的心思彼此都可以明白。
理性告诉他不过是因为过分思念而拥有的无谓愁思,少年的手轻轻摩挲着手掌,早已圆润光滑的纹路是他这些年每每在思念时所留下的痕迹。
那么…
当女仆按照平素的习惯在傍晚登门时,房间内空无一人。m.xiumb.com
躺椅旁,一张白纸上只有寥寥数字。
"外出,勿挂勿念。"
漆黑魔物的浪潮在骑士团以及诸多猎人、冒险家的帮助下终于退却,野外还有残留的魔物肆虐,骑士团每时每刻都派出大量骑士清剿,仍有大量零散的魔物潜藏于暗影之下。
能看得到,往往便会忽略其他感知世界的手段,少年从出生便不曾看到这个世界,所以,他通过耳朵倾听这个世界的变化,以气味来想象世界的美好。
自然。
除了哥哥以及鲁斯坦外很少有人知道,少年对西风剑术的掌握丝毫不逊色于那位大家口中实力高强的纯白骑士。
西风剑术.无目香音。
这是他结合自己而改良的西风剑术。
手杖相较于一般的盲者手杖会稍微粗一些,如藤蔓浓密的花纹自把手处蜿蜒向下,在某处齐齐断裂。
轻轻一旋,便可抽出一细且长的剑。
面对魔物的浪潮,目不能视的他或许最终会湮没于其中。
零散的魔物与他而言却是轻松。
沿着哥哥的足迹前行。
同样是一路向西。
走过奔狼领、穿过石门。
平原陡然变化,崇山峻岭、岩壁如云。
对少年而言,除了前几日造成不少啼笑皆非的困惑外,习惯之后倒也自有一番乐趣。
他不知道终点是在什么地方,有哥哥的地方就是旅途呃终结。
横穿璃月。
一路留下盲眼剑客的传说,在这个江湖之风极为浓重的熊山大川之间,曾有人做过排名,高居第七位。
目盲心明,一把听风剑,一招绝风斩,他从未停下,直至来到须弥。
远超蒙德和璃月的复杂环境,坑坑洼洼的地面还有数不清的藤蔓坚根。
单凭一根手杖,他彻底迷失在这片复杂的雨林中。
直到,一个拥有极为动听声音的少女出现。
一个…奔行在林间狩猎的猎人。
相伴行走,直至分别。
少年感慨于少女的生活,少女则满怀希望祝福少年。
罗莎琳不知这位终日喜欢浑水摸鱼的酒蒙子神为何要让她看这些,究竟与寻找纯白骑士有何关系?
莫非又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感慨于少年的执着,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执念。
果然。
有执念才会有行动的勇气。
目盲的少年能够在肆虐的魔物浪潮下一路从蒙德走到须弥,已是殊为不易。
在这片诡谲莫测的雨林中,一波又一波的魔物将少年包围,复杂的地形令他只能徐徐后退,生怕会踩空…
且战且退,误入一片神秘的空间。
无论周遭的环境怎样变化,对少年而言都不重要。
气味很好闻、更没有多余的声音。
他拖着重伤垂死的身体,靠在一棵大树之下。
抬起头,嘴角没来由一咧。
真的是要死了吗?
一棵树而已,怎么可能是白色的呢?
为突然冒出的荒唐念头而笑,为这一段旅途而笑。
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哥哥,不是吗?
他知道哥哥绝没可能死去。
可惜。
他要死了。
就是这样。
当少女发现他的时候,依然陷入死前的幻境…
抽刀。
砍断枝丫。
…
…
少年死了。
少女手中多了一把利剑,换了一把苍翠的猎弓。
打猎之余,少女也会选择继承少年的遗志。
渐渐地。
浓郁的魔物气息将少女缠绕,乍眼一看还以为是被污染化作魔物的人类,唯有手杖和猎弓仍旧散发光泽。
…
…
她并非变成了魔物,只是击杀魔物太多导致。
神智清醒,不曾堕入魔物的恶渊,每次结束战斗就会去小河边洗刷血污,直到她遇上了胸前还依稀残留一块白的骑士。
一瞬间就认出来人正是少年苦心追寻的哥哥。
纯白染血,早已满是污黑。
战斗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骑士并非少年口中那个高尚的骑士,而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染血的骑士将少女杀死,却看到被少女紧紧握在手中的利剑。
那是他送给弟弟的礼物。
换言之!
这个化身魔物的人类杀死了弟弟,将他的利剑据为己有。
这个瞬间,染血的骑士几近发狂,挥舞手中长剑将少女的尸体彻底斩碎…
飞溅而起的血肉恰好将最后一块纯白彻底遮挡…
"这……"
被这疯狂的景象所震撼,罗莎琳没来由感到心中骤然一缩。
命运啊,总归是戏耍了所有人!
血与肉顺着河流不知到了何方,染血的骑士双手握剑,终于找到了走出须弥雨林的路。
一边是和谐静谧的水之都。
另一边则是烈焰燃烧的火之国度。
染血的骑士毫不犹豫踏步向火而去。
如今的他,已然空无一物。
纯白的铠甲因过分杀戮而染尽鲜血,面庞也因杀戮而扭曲狰狞,与人类相距甚远。
师父、家人全都已经死去。
最终的归宿早在他离开蒙德时已然注定,至少要无愧于心。
既然世人变得害怕,最少也要前往滋生魔物的温床,将其彻底捣毁,然后——
他可能会用无尽的杀戮耗尽生命之火、倒在魔物的浪潮中吧?
无尽的拼杀中,唯有战斗的技巧与经验的盗成长,他已经超越许多同龄人,甚至走到鲁斯坦都未曾达到的境界。
以人类之躯走出新的高度。
毫无疑问,唯有坚定的内心与连续不断的战斗,才能真正前行。
望着那个踉跄前行的背影,不知为何,罗莎琳总感觉有种熟悉的感觉,并非是那种记忆里的熟悉,恰恰相反,就好像是不久前才刚刚看过…
是谁呢?
怀着好奇,罗莎琳跟随脚步,来到这片火焰肆虐的国度。
火之国与水之国相邻,这两个属性截然相反的国家同时与须弥接壤。
他能从葬身于剑下的魔物中清楚感知到魔物们的源头,正是陷落的地底古国坎瑞亚。
以人类的躯体想要进入已经成为废墟的古国,唯有一天路。
进入火之国纳塔。
攀上中心地带最高的火山,从火山口岩壁的小路一直向下,进入纳塔的地下世界。
在冒险者的口中,这片满是缓缓流淌熔岩的高温世界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
烬寂海。
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稍不留意就会葬身熔岩,能够真正抵达烬寂海的冒险家,已经可以称作传奇。
同样,在蒙德的传说中。
烬寂海是风神巴巴托斯的风也无法吹抵的世界!
灼热的气浪将铠甲烧成通红,早已凝固成污黑的血渍随着温度越来越高而逐渐消散。
纯白铠甲再现!
直到此时。
早已坠入杀戮恶渊的纯白骑士意识才彻底清醒,他想到了不久前亲手杀死的少女,分明只是因为经常杀戮魔物而沾染了魔物的气息,并不会做出任何失格的举动!
他却亲手杀死了她!
手中所握的剑,是他亲手送给弟弟的礼物。
曾以生命起誓,会用生命守护这把剑,除非有敌人从他的尸体上取得,或者他在临别之际亲手赠与…
"哈哈哈!所以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吗?"
纯白骑士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黑剑,恐怖的高温令他产生痛彻灵魂的剧痛。
烬寂海从来都不是凡人能够轻易涉足之地,那些能够进到这里的冒险家们无不是做足了准备,稍稍探索就会马上撤离。
而他则是打算穿过烬寂海!
因为,地底古国的入口,就在烬寂海边缘的尽头!
双手沾满鲜血,还有杀戮的罪孽。
即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世界的正义,所采取的方法却是正义所无法容忍的!
更不必说,他已经发自内心开始喜欢上了杀戮这件事情,发自内心享受杀戮带来的无尽快感。
真正的归宿,就是战死!
以正义的名号,战死在魔物的浪潮下!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
他终于来到地底的王国。
眼前,并非如他所知道的那样。
坎瑞亚因为探索某种邪恶的知识,进而引发魔物的暴动,殃及整个大陆。
可惜!
他真正进入地底的瞬间,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是啊!
不知道这些说法的起源出自何处,他所看到的是被砸烂的古国城墙,是随处可见的尸体,是七种常见的元素力!
在这里。
有数量繁多的丘丘人。
他终于明白野外的丘丘人为什么会自始至终佩戴面具。
与外界的丘丘人截然相反,这里的丘丘人似乎还有清醒的意识,看到他之后更是四散奔逃。
并非是害怕他会再次展开杀戮。
仅仅只是因为面貌丑陋,不想令这个外来者感到害怕而已。
罗莎琳彻底震惊。
望向那道背影,心中更加疑惑。
七神共同征讨地底王国坎瑞亚,正义与邪恶几乎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难不成,坎瑞亚的覆灭另有隐情?
"…滋生魔物的温床吗?啊!"
他的笑声回荡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无数丘丘人尚且残存有身为人类的记忆,他们选择将这些古早年间的秘密全部告诉这位不愿万里来到这里的高贵骑士。
不论在任何时代,真相应该传承。
他们会拥有无尽的寿命,除非主动选择结束生命,否则,他们能够永远见证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正义的判断,第一次在他的内心动摇。
天空并非永远正义,至少在对待地底古国的人民上,它属于邪恶的一方!
从最开始就没有什么滋生魔物的温床的存在,只不过是杜撰而出的谎言而已。
正义,动摇了。
沉思之后。
纯白骑士看者三三两两已经彻底丧失记忆的古国原住民,再次找到属于生命的新事业。
帮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解除来自天空的诅咒,将正义归还!
"啊哈,你也发现了吗?这片地底世界的真相,我想听听你的选择是什么。"
谁?
巴巴托斯略有些无奈的摊开手,不无庆幸,"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像她那样儿,要不然指不定把蒙德折腾成什么样儿呢!"
哈?
什么情况?
断壁残垣的最高处,是一个不论从气质还是穿着上都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女人。
白皙纤嫩皮肤上满是欢乐的红晕,两只小脚丫来回晃动,可以看出心情是极好的。
一只鲜红色的小帽子与尖尖的耳朵…
似成相识吗?
罗莎琳忽然想起上次出使蒙德看到的精灵族少女,穿着与样貌几乎完全相同。
"她还有个名字,魔女艾莉丝。"
巴巴托斯介绍之后,单手扶额,难得露出郁闷的神情。
"没有什么选择,我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之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不会改变!这里的人民遭遇来自高天的不公正待遇,我将用我的生命和灵魂起誓,守护正义,万死难停!"
"好啊!那……你要不要我来帮助你呢?"
帮助?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从来都没发现的吗?"
女人一跃而下,跑到纯白骑士身前。
当当当!
手指轻轻敲响铠甲,空荡荡的回音停来十分刺耳。
"他、他的肉体已经不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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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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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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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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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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