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
就纳兰皇室那些只会窝里横的软脚虾也配?
不过就是娶个人质压在手里,老头子想拿他作筏子威慑中原,还得问过他手底下的兵愿不愿意。
燕迟嗤笑,不以为然,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但等视线落在“太子宸”三字上时,他眸色骤然一沉。
脑海里,忽然又响起了那一句听过千百遍的话:
同心绾玉共齐眉,鸾凤和鸣昌百世……
这首矫情诗,他幼时被囚禁在熠朝的质子府里,几乎日日都能听见。
上京城大街小巷,上至耄耋老者,下至垂髫幼童,人人都在交口传颂。
云萝郡主七岁得国师批命——
“天命凰女”,当主凤格,与太子宸是命定佳偶。
呵,命定佳偶?
燕迟敛目,长睫垂下的阴影掩住了眼底汹涌的暗色。
他从不信天命。
草原上的狼,只信奉丛林法则。
想要什么,就去争,就去抢。
他偏要将池鸢圈在身边,一辈子。
池鸢坐在马上,见少年站在原地半晌不动,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禁出声问: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燕迟捏着信笺的手一僵,羊皮纸瞬间被捏成粉碎。
他敛起神色,抬眸看向她时,眸底冷戾的情绪退了个干净,只余一片温和。
“没事,家里出了一点小问题,我能解决。”
他说完,翻身上马,坐在了池鸢身后。
手臂绕过她的腰肢,握住缰绳,自然而然地将她拥入怀里。
池鸢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急着再问。
风刮得很大,吹在脸上生生地疼。
她下意识往燕迟身上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大半张脸都缩在披风的兜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见燕迟要策马,她忙伸出一点细白的指尖,戳了戳他手臂上硬硬的肌肉。琇書網
“等等。”
池鸢指着马下想要往上扑腾的小肥鸡,闷声闷气地说:
“咱们带上它一起走吧,好不好?”
燕迟闻言一顿,低头看她。
见她仰着脸,微圆的猫眼亮晶晶的,一扫之前的失落,灿若星辰。
他心中一动,想不管不顾地俯身吻她。
就现在,就这一刻。
燕迟忍不住又将池鸢抱紧了些,下颌抵着她的头顶,强压住心头那点旖念,在她耳边低声应:
“好,带回去养。”
把这娇气包带回去,筑一高台金屋,藏起来。
燕迟这样想着,很轻地笑了一声。
一夹马腹,策动缰绳:“回家!”
漂亮的黑马扬蹄嘶鸣,拖着滚滚的雪尘飞驰而去。
众铁骑立刻紧随其后,朝着幽州奔去。
徒留燕三、燕七和一只小肥鸡面面相觑。
燕七挠挠头:“咋回事?这就都走了?鸡咋办?”
燕三:“你抱,我先去追殿下了。”
“我不抱,三哥你比我大,你抱。”
话落,就想纵马跑。
却被燕三直接拽住了脖领子,猛地一压,颇为无赖道:
“行啊,这鸡我可以抱,但小七你得先让我抱一下。”
燕七翻白眼,不满地嘟囔道:“我明年就十八了,日日抱来抱去,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小孩呢,该讨不到媳妇儿了。”
几个兄弟里,三哥从小对他最好,但性子也最粘人,成天都嚷着要抱。
燕三面无表情,睁着眼睛说瞎话:“小屁孩儿,毛都没长齐就想成家了?”
“抱不抱,不抱我走了?鸡你自己看着办。”
“抱抱抱。”
燕七深觉无奈,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尖嘴的动物。
只能退一步,在鸡目睽睽之下,敷衍地抱了一下燕三。
嘴里还不忘交代道:
“这鸡你可得小心着点伺候,别在路上冻死了,它主子如今可是殿下的心尖宠,回头殿下指不定要问的。”
“嗯,放心,我知道。”
燕三轻拍了下他的头,唇角的弧度几乎压不住,隐隐露出两颗虎牙。
手一捞,把肥崽小心翼翼揣进了怀里。
冰天雪地的旷野上,两人策马,飞奔追去。
-
而此时。
熠朝,玄音城。
天色愈来愈暗,雨浓云稠,下得很急。
和亲的车马仪仗驻扎在十里亭驿馆,暂作休整。
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太子卫和宫婢颔首低眉,虽忙忙碌碌,却一丝响动也未发出。
劣质的灯烛被撤走,换上八角的琉璃宫灯。
上好的灯烛透过细薄的纱罩散下柔和的光芒,将室内映照得亮如晴日。
一扇八片的金丝楠木屏风被搬来立在房中,赭黄色的床帐垂落下来,案桌前,一尊狻兽香炉正袅袅燃着篆香。
屋内暖意融融,满室清香。
不过须臾,粗陋的厢房就摇身一变。
处处透着华贵奢靡。
“皇兄,眼看这雨愈下愈大,不知何时才能停?”
一道清丽的女音穿过雨幕,似有泠泠忧愁。
路上的宫人听到声音,忙停下手中动作,低头福身请安。
不远处,弯曲悠转的回廊中,年轻男人身披云纹鹤氅,闲庭信步地走进厢房。
腰间雪青色的同心玉微微晃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眉眼下一片冷清,头也未回,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戳穿了身后少女不切实际的妄想。
“若雪,雨停不停,你嫁去漠北都是不变的事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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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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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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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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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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