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江崎这次终于听到了些不一样的回复,他说,“欢迎回来。”
还有后面那句,“很明显,你依旧没有做出选择的决心。”
虽然意思上没有什么区别,但好歹这次他终于不再重复一模一样的话,也终于没在说完之后就把江崎给赶出去。
于是之前江崎问出的奇怪问题也终于得到了回应——如果反问也算是回应的话。
“那么,你觉得拥有和你同样外貌的我到底是数据还是有着和你一样的思想?”
“这明明是我问你的。”江崎不甚在意的回复着,接着他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决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定会这样选择。”
顿了顿,他对自己说道,“总要试试的。”
对面和自己一样的人影消失在原地,白茫茫的空间弥漫出一层雾气,越来越浓,直至完全看不清周围。
雾气散去后,他看到了染满血迹的自己,那不全是自己的血,但一定混杂着自己的血。
他站在前面,后方是仅剩的两位互相搀扶的战友。
他们身上全都风尘仆仆,破碎的衣料混杂着半凝固的血迹,显得格外狼狈。
血迹缓缓滴落在干涸的地面,又被快速吸收。
几秒后,江崎咬了咬牙,“我跟你们走,但这次,让他们离开。”
后面的两人都没有出声,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江崎所剩的战力最强,真要打起来,他们是两败俱伤,而放两个重伤的人离开,哪怕是后面恢复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也是对方最可能接受的交易。
但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他们都要死,只是早晚问题而已。
“你应该知道这对你和你的部下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张龙。”
为首的小队队长挥了挥手,于是圆圈中就出现了一个缺口,江崎目送他们离开,随后才沉声道,“赌上彼此间的尊重,我们都不要留手。”
对面的队长眼中是努力潜藏的悲伤,尽管江崎说着都不要留手,但他怎么会不知道,庇护了十几万人的江崎等人一直在处处留手。
不是因为他们是被庇护的存在,而是因为,这是新旧势力的交替。
是出自江崎他们的默许,等他们所有人死亡之日,就是这个世界重新恢复秩序之时。
只是,他们本可以不用真死的,但上面一步步逼迫的太紧了,甚至还为此使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这是阳谋,但哪怕明知道这点,江崎他们也不会拆穿,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曾经的和平生活啊......
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江崎他们不仅没有拆穿,甚至还要陪着他们耐着性子“演戏”。
他们太强了,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他们只能一点点失去优势,然后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们的确没有留手,只有队长张龙看出了江崎行动中的克制和保护。
然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队长,什么都做不了。
他能做的就只有将所有人的尸骨收殓,最后将他们送到不会有人到访的危险区中的一处墓园。
像是看出了他的难过,江崎安慰道,“这的确是不错的手段,我不能确保他们的心性不变,但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话的小队队长更加心梗了,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回应什么,只眼睁睁地看着江崎在最后一刻仰头看向了天空。
那是对未来世界的幻想还是对自身状态的解脱?他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了。
如同分段的讲述,迷雾再次笼罩起来散开。
这次出现的画面是江崎见过的花店,几乎是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整体的画面变得无聊起来。
这个画面显然不知道要适当地使用时间大法,在看了半个月的日升日落后,江崎打了个哈欠。
变故出现的时间是在江崎看的第二十三次日落后。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店铺门外传来一声重重的哐当声。
不涉及自己店铺的事江崎完全不去关注,他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还背对着门口专心致志地照顾着新到的一批盆栽。
几秒后,栽倒门外的人艰难地起身走了进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关店。
尽管伤到了腿行动困难,但这位金发小哥明显没有要寻求帮助的意思。他在说完这句后就一瘸一拐地又,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在江崎把手搭在他肩膀的时候,这人下意识就是回手攥住江崎的手腕准备反制。
江崎及时抽手,又强迫地拽着他把对方塞到了前台桌后。
几乎是下一秒,一群人就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店铺内。
江崎抬头不退不避地直视他们,完全忽视了他们身上的杀气,“欢迎光临,要什么花可以随便挑,如果有要求的话......”
江崎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彪形大汉打断了,“小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有腿伤的金发男子跑过来了?”
“不带有买花意图的人进花店毫无意义,要是欣赏的话,不如去神保公园。”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在暗指,但显然对方理解的是后者,出于谨慎,彪形大汉洪亮问道,“你是哪边的人?”
“哪边的人?”江崎轻笑一声,整个人都带着森然而阴冷的气息,“你连这都不知道,怎么敢闯入我的店铺的?”
这让对面的人有些不敢行动,神保町内的势力很复杂,他这样的人追杀个人还行,但要是在这途中再招惹了什么人的话......
被塞进桌后的降谷零咬着牙,哪怕是腿上的伤流血不止,他也不能发出什么抽气音。
然而在听到江崎狠厉的语句后,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事到如此,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等待下去。
神保町的确很是复杂,他原本只是担心这家店被他波及到才在门口提醒一句,没想到现在发展成了这样。
能够在这种地方快速做出反应的,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吧?
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搏斗声,单听落地时的沉闷声,输的人应该不是这家店长。
他紧紧攥拳,这样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外面的状态他还只能猜测。
在他感觉有些按耐不住的时候,江崎重新回到了前台。
江崎暗中按了按降谷零的头,像安慰,也像是告诫他待好。
随后江崎平静地问道,“不买的话,就恕我不再招待了。”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在江崎看过去的时候立刻拖着地上的人离开了这家花店。
江崎依旧没有关店,这个时候关了会有一种心虚感,以至于那些人可能会二次上门。xiumb.com
这个时候倒不如继续开着门开着灯安全。
“出来吧。”
江崎离开前台,拿出医疗箱随手放在桌上,也不管那人到底用不用就再次看向了自己的盆栽。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两人之间的对话加起来都只有两句。
尚且年轻的降谷零其实想问的东西很多,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适合的场合,但介于这人完全一副抗拒回答的样子,他也就没问。
主要原因还是降谷零觉得自己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他不问自己的来历也很大可能是出于自保。
所以在用医疗箱给自己包扎完之后,降谷零就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花店。
......
和以往一样,江崎再次被遣返而出。
他下意识翻身坐起,一手抬起挡在嘴前,另一只手快速去摸口袋中的纸。
安室透看着突然醒来却行为异常的江崎警惕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感觉好像有口水出来了。
这话他当然是不会说的,然而在看到洁白纸巾上扩散开的红色后,江崎才恍然意识到什么。
站在旁边的安室透以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攥住了江崎手腕,将他试图掩饰着收起的手定在身前。
安室透的视线凌冽地看向旁边的人,“这个装置还有危险?”
“理论上是没有的。”
“理论上?”得到这个回答的安室透冷笑一声,”你最好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不然后果可是谁都承受不起的。”
这里的人到底不愧是江崎自己的手下,他们在观察了江崎的神情后这才回答道,“只要不长时间高频率的使用,一定的副作用是不会有生命危险或者导致生命危险的。”
江崎抽回手,果断道,“继续。”
除了骤然看过来的安室透以外没人反驳。
然而安室透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然地收手重新坐回座位上。
这次进入后,江崎没再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家伙。
如同暂停的电影被按下播放键,画面从上次的断处复原再次流淌起来。
第二天一早,江崎一开门就看到了围在店前的一众。
看到江崎开门营业,蹲坐在地上的人们蹭地起身,凭借着人多势众的尽头盛气凌人道,“就是你打了我家二哥?”
江崎打量着他们,怎么说呢,他的确没想到这群人还挺乖。
毕竟他们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到这儿了,谈话声让江崎从睡梦中醒来,结果他们愣是在外面蹲坐了半个小时。
这可能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背后其实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他们想象中强大的靠山的原因。
但仔细想想,好像上次没谈拢的时候,那个什么他家二哥也没让人砸店。
这就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没想到还是有一定的自我约束了。
“喂,问你话呢!就是你打了我家二哥?”
“是啊。”江崎坦然回应着。
停顿一瞬,他又真诚道,“是我的我认,不是我的我可不认。我只是折了他的胳膊,把他打入半昏迷状态而已。”
只是、而已......虽然听起来很是憋屈,但不得不说,这是实话,比起没命或者缺胳膊少腿的,这的确只是而已。
游离于画面之外围观的江崎不由得笑出了声,仿佛是真的在看电影,要是再来个座位加可乐爆米花那就更悠闲了。
画面中的江崎的应对也同样显得很是悠闲,甚至还推销出了一点看病探望要送的花,尽管他那被打的二哥应该也不在意这个。
一天的闲散时间再次度过,这家几乎没什么人来的花店生意极其惨淡,江崎自己都没想到这家店要怎么在没资金的情况下活下来。
夜幕降临,昨夜出现的金发小哥再次出现在店门口,他四下打探着,这才悄摸摸地进入店内。
“你是什么地方的在逃公主吗?”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的降谷零愣住,他回身看了一眼,后面也没跟着什么女孩子。
然后他就注意到店主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只能晚上出没的公主先生?”
“......”降谷零一言难尽地看着江崎。
公主先生?这样的称呼到底是怎么说得出口的?而且那个童话故事应该是灰姑娘才对吧!
“开个玩笑。”江崎自然地把前台的椅子给降谷零搬了出来——毕竟他店内也只有这一张椅子,“那么,这次你是来买花的吗?”
降谷零没去坐,他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你是对卖花有什么执念吗?”
“那你是对折腾自己有什么执念吗?”江崎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的腿,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样的伤当然不可能一天痊愈,但他还是来了,而且还专挑了晚上。
对于神保町来说,晚上才是最危险的。
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白天各自安好,晚上神出鬼没。当然,大部分人都还是普普通通的本分人,比如江崎。
“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欸。”降谷零幽怨地看着江崎,显然是对江崎这赶人的话很是不满。
江崎检查着盆栽的状态,认真记录,与之相对的则是他随口说出的话,“只怕不是单纯的找我吧。”
不等降谷零回应,江崎就主动继续道,“如果想查看什么的话,请自便。账本就在抽屉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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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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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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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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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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