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钺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却没能摆脱蔡司瑜的手,他小时候确实和这两位兄长关系不错,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有些不知所措。
舅父一家搬离河南后,他难过了好一阵子,那些日子开始,他发奋读书,常常将自己关在房内,很少与公子们游玩,便渐渐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性子。
“小时候一般?小时候阿兄可是将子坤弟弟当跑腿的,怎么现在还想呢?”汇一笑着拉下蔡司瑜的手,将荆钺解救出来,她又看向蔡司临,“大兄,子坤便交给你了,可别叫次兄欺负了去。”
“韵儿!你怎么有了弟弟,便不向着兄长了!”蔡司瑜倒也不伤心,却还是故作难过的样子,“阿兄心里真是太难过了。”
说着,他刻意挤眉弄眼,就想憋出几滴眼泪,奈何确实没有那个情绪,一时显得有些滑稽,逗得几人大笑,这种氛围里荆钺也舒缓了许多。Χiυmъ.cοΜ
将荆钺交给蔡司临照顾后,汇一便又去了蔡夫人院子,她没进去,在门口等了许久,觉得差不多了才走了进去。
“缃黎阿姊,韵儿的事就拜托你了。”蔡夫人看汇一的眼神总是温和怜爱的,而在蔡韵的记忆里,蔡夫人确实不曾生过气,他们犯了错,蔡夫人也都是温声细语地讲给他们。
小时候捣蛋,偶尔不听蔡夫人的话,她也并不气恼,不过暗地里也会有些神伤,总觉得是自己的错,让自己的孩子不大争气。
都说慈母多败儿,可他们蔡家并没有养出那样纨绔子弟,蔡夫人不曾有的严厉,蔡大人都会补上。
每当他们为了没有受到阿母责罚而沾沾自喜时,阿父都会将他们一顿斥责,并告诉他们阿母的心思,他们便也不大敢乱来的,阿母自生了蔡韵便身体不好,又时常为他们操心,他们也是会担忧的。
“刚说完,这丫头便来了。”蔡苓冲汇一招手,她的话音里带着些许怜惜,“快过来,方才还没好好看,这会儿来了,让我好生瞧瞧。”
“我记忆里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那时候性子温绵,不如现在这般坚韧,看来经历些事也是长大了。”
汇一的眼神与蔡苓记忆中的蔡韵完全不同,那时候的蔡韵,眼底清澈单纯,虽然知道的多,却也透着一股子好骗的气质,不像如今这般,眼神清明而坚定,人看着温婉,却又有着清冷的气质。
各种不同的感觉,在她身上矛盾而统一,不再是稚嫩孩童的样子,人本就复杂,就应当是这样矛盾的。
“姑母还是和以前一样,端庄大气、风华绝代。”
“行了,你这丫头还学会讲这些了,姑母都老了,哪里来的风华绝代。”蔡苓也不觉得人圆滑些有什么不对,她虽然出身在书香门第,可她这人偏偏没染上文人墨客的风雅,她读过的典籍也没教过她附庸风雅。
她生来有自己的骨气,若不是平白的傲气,遇事她心中自有定数。
“韵儿不曾讲过假话,夸姑母也是发自本心。”汇一吐舌俏皮一笑,两个长辈也拿她没有办法,蔡夫人叮嘱,“这几日,你乖乖听你姑母的话,莫要胡来。”
“韵儿知道了。”汇一点头,蔡苓见她们说完,也道,“既然如此,剩下的便交给我,温华你莫要再操心了,好生歇息吧。”
两人劝蔡夫人歇息后,便一齐出了门,走出院子,蔡苓也不得不感慨时光飞逝,岁月催人老,年轻时的风光仿佛还在昨日,可她们都已经这般年纪了,孩子也都这样大了。
“你与那袁慎的亲事,是怎么回事?”
汇一没想到蔡苓会问这个,一时有些愣神,但她也很快反应过来,“不知道阿父可有告诉姑母,这婚事是我向陛下求来的。”
蔡苓看着汇一没有说话,这个她知道,正因为知道她才想不明白,她这个侄女也不像是个冲动的人,应当不至于为了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的流言蜚语争一口气,不至于为了那些已成定局的事搭上自己一辈子。
“姑母,我希望我大婚时阿母在场,阿母也希望见到我成婚,我可以不在意过去,可阿母不行,这几年,那件事对阿母而言如鲠在喉。”
“每每想到那些流言蜚语,想到大家对我的揣测,想到别人无端散发的恶意,阿母都暗自神伤,阿父阿兄都尽力瞒着阿母,但越是隐瞒,她越容易胡思乱想,这些年忧思成疾,她身子不好,本来就不应该多想,但我们都无力阻止。”
“前些日子,阿母的脑子越来越糊涂,虽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可我们心里都知道,阿母的病又重了,如今医官都已经没了办法,我们只能接受现状。”
她语气幽转,回忆里似乎满是哀伤,但当汇一转过身来,她看着蔡苓,声音又有些活跃起来,“但当上次阿母醒来后,我就做好了决定,阿母当时对着我说我和袁慎的婚事,那时她神色大好,这也是她心结所在,当她记不得了,反而自在。”
“阿母忧心我的婚事,我便成婚,可袁慎的事会成为她的郁结,所以我与袁慎成婚,既然天意要阿母不记得,我便帮她完全忘却。”
蔡苓眉头微蹙,这样的行为她并不赞同,在她看来,汇一有些疯狂了,确实对蔡夫人而言,这是最好的现状,但蔡夫人如果清醒,应该是不愿意这样的。
“你如此这般,你阿母也是不愿意的,哪有为母者愿意牺牲儿女一辈子来成全自己的?”
“也算不得牺牲。”汇一倏地勾唇,眼中闪过亮光,“韵儿只是做一场博弈,一场绝不落败的局,若成婚后,我能与袁慎相守,便是令人艳羡的夫妇,我也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若是不能,也于我无害,我虽不会得到相爱之人,却能得到阿母的喜悦宽慰,得到袁家夫人的名利权势,甚至凭借袁慎的才能,我说不定会成为日后的三公夫人。”
汇一的话无可反驳,蔡苓也不会劝她为了虚无缥缈的情爱放弃眼前最好的选择,既然汇一清楚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什么,蔡苓也不再多说。
“如此,便好,准备准备,过两日我们便去袁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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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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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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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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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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