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之白打开房门便见脸色苍白的六安背着几根荆条跪在台阶下。
负荆请罪?
听风、观雨安静站在不远处观望。
六安见凤之白出来,拿起地上的荆条双手奉上,恭敬请罪,“大人,小的有罪,请大人责罚!”
凤之白立在屋檐下理着袖口,语气淡淡地问,“六安,可还记得跟着本座多少日子了?”
六安的双手肉眼可见得抖了下,“回…回大人,今年刚好十年整。”
“十年啊。”凤之白凝视他好一会儿,眼底情绪不明,“当初来京都的路上,本座不止给过你一次机会,而你一心想跟随本座。”
说着走下台阶,“本座念你忠心,许你跟着。本座也不止一次告诫你凡事长心,也告诫你本座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后半句的声音很冷漠,比寒冬的冷风还冷。
“大人,小的错了!小的真是不故意的!”
抬起头时他用红着双眼望着冷峻的凤之白,“大人,别赶小的走!”声音带着哭腔。
“大人?”
凤之白眸色微沉,骤然弯腰抬手用力捏着他的下巴,“本座视你为家人,而你却让本座成为了整个轩辕的笑话!”
“六安!这就是你说的护本座?”
“你说,本座留你何用?嗯...?”
音落,瞬间直起身,摊开右手,听风大步走过去,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放在凤之白的手上。
六安丢掉荆条,抓着凤之白的衣袍,“大人,小的真的错了!”琇書網
“小的不是故意的!”
“大人,您打小的好不好?”
“大人不要赶小的走!”
凤之白擦拭着手,无情的抬脚踹了下,丢下手帕转身往院门走,走到院子门口,“本座回府之前不想再看见你!”
“大人!!”六安跪走向门口。
“主子,这事儿不能全怪六安。”听风求情。
凤之白脚步不停,“你也想滚?”
听风瞬间不敢说话了,观雨也不敢求情了。
凤之白离府前往皇宫向皇帝复命,她到御书房时,皇帝刚从金銮殿回到御书房。
太后尸骨终于葬入皇陵,皇帝心里的自责少了些许,“可有寻到婉贵嫔的下落?”
凤之白:“回皇上,查到一些线索,为了婉贵嫔及龙嗣的安危,臣让人暗中进行寻找。”
皇帝凝眉沉默片刻,“对了,你暗中派人去趟赤羽关查查彭燕是否真的受伤了。”
凤之白抬眸惊愕了一下,“遵旨。臣告退。”
皇帝挥手,靠坐在龙椅。
凤之白在宣德殿门口,碰见一小太监,小太监匆匆行礼,“见过司座大人。”
凤之白嗯了一声走了。
小太监进了御书房,“皇上,使团送回消息:齐王殿下和使团的几位大人在回轩辕途中遭遇埋伏,齐王殿下了受伤如今下落不明。”
“什么?”皇帝惊愕,“在何处遭遇埋伏?”
小太监弯着腰,“消息说是在汐月国境内。”
皇帝咬紧牙,好个汐月国,定然是为了报复之前的事,“退下。”
待小太监出去了,皇帝吩咐徐坤,“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旨。”徐坤快步离去。
*
凤之白回到御廷司,好像看谁都不顺眼,御廷司的每个人都非常地小心翼翼,就连张宇航去找凤之白签字都不敢喘大气。
全京都的人都知晓凤司座被自己的贴身随从…绿了!!!
吴江、孤月汇报这段时间的事务时,眼睛时不时观察凤之白的神色。
吴江汇报完麻溜的走了。
他们的反应凤之白看在眼里,眸光冷飕飕得甩在孤月身上,孤月脸颊抽动,喉咙鼓动一二,突然感觉脖子好凉,主子的眼神好吓人。
“主子,齐王那边已经传回消息了。还有...”
“还有就是,自从煜王册封太子后,安王的人安分了许多,行事也比之前低调。”
凤之白挪开眼,伸手端杯盏饮茶,孤月暗自松了一口气,“上次江陵风发现苏瑜了踪迹,属下后面派人去查了,那夜在青楼的恩客中有几人是城防营的。还有,刑部的廖业成最近在走动。”
城防营?
凤之白放下茶盏,挑禁军营那边安王已无法插手,又把主意打到城防营了?
忽地,她嗤笑一声,这一世若是没自己这个异数,皇位--当真是非安王莫属!
“有多少兵马?”
“三万的样子。”
“暗中盯着,不用打草惊蛇。”
“是,那…属下告退?”
“滚!”
孤月三步化成两步走,没帮六安求一句情。
当夜,凤之白留宿在御廷司并未回凤府,而六安拿着行囊在凤府大门外跪了一夜。
第二日,京都终于传出那日绣坊之事,是因为薛荣荣、六安两人被人算计下了媚药,下药的人已经自尽。
但凤阎王将那随从赶出了凤府。
众人好奇凤阎王居然没杀那随从,小道消息说是看在凤老爷的份上才留了他一命。
接连两日凤之白都未回府,天色阴沉下起了绵绵细雨,戴忠巡逻时见六安还跪着,只能心里默默叹了下。
孤月夜里回凤府时见六安还跪着,看样子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本来就受了伤,连着跪了几天几夜,要不是他底子好,估计早就倒了。
孤月于心不忍,“六安,再跪下去你膝盖都废了。你先找个地方待着,等主子气消了你再请罪也不迟!”
六安脸色苍白,嘴唇干涸起皮,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无力的摇头,就那么咬牙坚持跪着。
他有罪!
是他笨,才遭了别人的道!
不仅毁了薛姑娘的清白,还让大人沦为了笑话!
孤月真想把他敲晕带走,叹息一声府邸也不进了,转身不知去哪了。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薛荣荣将窗帘掀开一条缝看着远处跪着的人。
有那麽一刻,她好想冲下去把六安拉起来。
“姑娘,你不去找主子替六哥求情?这雨估计一时半会可停不了。”宁春试探问。
薛荣荣抿着唇,远处的人明明已经摇摇欲坠,半晌轻声说了一句,“想去。可是不敢,也不能!”
“为何?”宁春不明白,“你恨六哥?”
“若是我去了,主子的颜面会更难堪!”薛荣荣眸光一直看着前方。
不管主子对自己是否有男女间的想法,但在京都百姓心中,早已把她划为凤司座的人。
她不能再火上添油。
*
这边,孤月回到御廷司去见凤之白。
凤之白原本准备歇下了,听见敲门声又去开门。
门一开,孤月立马说,“主子,六安还跪在府外。他挨了一百军棍伤势未愈,现在外面还下着雨...”
“与本座何干?”凤之白没有半分松动,神色极为冷漠,“告诉他,不要再出现在本座面前!”
“有多远滚多远!”
“你若是也想跟他一起滚,本座不拦你!”音落,凤之白‘砰’一声把门关了。
孤月无声叹息一声离开御廷司,快到凤府时,见六安身子往旁边倒下去。
“六安!”
“六安!”
一声孤月的,一声薛荣荣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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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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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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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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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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