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远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不过,用这首诗来形容一珞,也不是很恰当。
因为一珞的笑容很清澈,并不妩媚。
像是雪花凝成的白玉兰,冰清玉洁,澄澈如月。
林清远脸上发烫,迟迟移不开视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想对你说的话有很多很多……你愿意听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林清远瞬间收回视线,宁可去看路上的落叶,远处的校门,泛黄的林荫道,也不敢看一珞的眼睛——
脸上烫的像是要烧起来,心跳加速,撞击着胸膛,砰砰响,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自己藏在心里的秘密,如果被一珞发现,那不就彻底露馅,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可如何是好?林清远的内心很矛盾,既期待一珞接下来的反应,又害怕被看穿内心的秘密,既希望能被喜欢,又后悔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
一颗心仿佛被拧成了麻花,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这么煎熬?
“看来你有很多心事。”一珞说,“所以才有那么多话想对我说。”
林清远别过头,像是在看风景,故作镇定的说:
“也不是很多心事。只是想要和一珞聊聊天,好朋友之间,不都是有很多话想说吗?难道一珞没有想对我说的话?”
一珞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稍稍愣了一下:“原来好友之间,会有很多话题?”
林清远咳嗽了两声,点头一本正经道:“这是常识好不好?一珞不知道吗?”
一珞耸耸肩,毫不避讳自己的过去,坦言说:“以前我没有朋友,所以不了解这些,不过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对不对?”
虽然一珞表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
但是,林清远还是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没有虑到一珞的感受。
一个人,从小到大,从来没交过朋友,直到上大学才有了朋友。
作为一珞第一个朋友的自己,不应该随便拿这件事开玩笑。
“对,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林清远点头,拍了拍胸膛,“有了我这个朋友,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不会孤身一人。”
少年口吻轻松,像是秋季的假日一样欢快,但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夜空的星辰一样真挚动人。他是认真的。
明明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承诺,却像一缕风吹过大海。
春暖花开。
一珞平静如水的内心,似乎被这一阵风搅扰,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秋风卷起落叶,拂过少年少女的发丝,通往校门的林荫道,如流云般的雾气变淡了许多,他们对过往的行人视而不见,各自的瞳孔,只倒映出彼此的模样。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万物无声,一切都恰到好处。
美的像一幅被挂在艺术馆里的油画……
一珞嘴角扬起,对林清远说:“我知道,清远是个很讲信用的人。”
“即便这世界,是由谎言编织的囚笼,我也会相信你。同样,清远可以相信我,哪怕世界分崩离析,我依旧会站在你这边。”
一珞神色认真,语气却是少见的温柔和坚定:“这一点,无论发生什么,绝不会改变。”
谎言编制的囚笼?这是什么意思?世界分崩离析……那岂不是末日到了?
又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假设,一珞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
为了你我可以和全世界为敌?
好像也不太对……
林清远不能完全理解一珞的话。
但是当他和她四目相对,感受到对方的心意,想要传达的话,也得到回应。
那种喜悦的心情,就像夏天拧开汽水瓶盖的瞬间,连同二氧化碳一起迸发出来。
一珞有些惊讶的看着林清远:“清远,你怎么哭了?”
林清远仰头,让泪水倒流回去,然后吸了吸鼻子,笑着说:“男子汉怎么能随便哭?刚刚风太大,被沙子迷了眼睛。”
他在心里吐槽自己:“这种老掉牙的借口,真是土的掉渣。”
不过没办法,男人嘛,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注意到一珞脸上的表情变化,林清远连忙摆手说:“现在已经没事了。真的!”
一珞笑着点头,没有多问,而是伸出手对林清远说:“走吧。”
林清远没有犹豫,握住了对方纤细白皙的手。
女生的指腹有一层薄茧,但是其余的部分很柔软,如同羊脂玉般细腻,不像男生的手那么粗糙。
被喜欢的人牵着走,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林清远甚至觉得,只要一珞牵着手,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起,把哭鼻子的丢人事迹,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离开朗耐特,路上的学生纷纷看过来,有的惊艳,有的羡慕,也有的酸楚,有的看直了眼,有的犯花痴。
林清远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这一刻,他的心全系在了一个人身上。
一珞松开手,站在马路边,扭头问林清远:“要去车站坐车,还是我带你过去?”
林清远终于回过神,刚想说你带我去,半路又刹住车,改口道:“一起坐车吧。”
如果让一珞带自己去,岂不是要用时空之影在城市里条约穿梭?
表面看起来很酷,但对一珞身体的负荷却很重。
又不是生命关头紧要时刻,去动物园还是用交通工具更划算。
和人类世界的站台一样,异世界的站台设立在马路边。
站台的风格有所不同,有木制的公共座椅,也有复古的电话亭,有可以遮挡风雨的太阳伞,也有艺术品般高雅洁白的人物雕塑。
站台附近设立了零食铺,头发花白的商贩推着小推车,叫卖烤肠、牛排、卷饼和五颜六色的饮料。
浓郁的生活气息,像是午后的暖风一样扑面而来……
林清远问一珞:“饿了么?”
一珞说:“不饿,你呢?”
林清远摇了摇头:“我也不饿。”
两人找了一处空位,准备坐下来等公交。林清远眼尖,抬头瞥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位卖棉花糖的青年小贩。
林清远改了主意,对一珞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个地方。”
一珞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说:“没问题。”
林清远半开玩笑地说:“要是车来了,别把我忘了啊。”
一珞递给林清远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你不来,我不走。哪里也不去。”
在一珞看来,这句话很平常。林清远的嘴角却高高扬起,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向日葵。这样的笑容实在太醒目了。
旁边等车的众人,向林清远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小子,上一世是不是拯救了世界?怎么会交到这么漂亮的女友?可恶!”
“我就出门坐个公交,这口狗粮喂的猝不及防……”
“这时代,对单身狗充满了恶意,呜呜呜~”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林清远并没有听到这些话,即使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一珞原本不在意,但这群人的目光毫无掩饰。她不理解,为什么男生女生,会向林清远投去敌意的目光。
作为清远的朋友,不能放任这种事不管。
她抬头,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只是一眼,原本熙攘的车站,顿时鸦雀无声。
少女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像是山岳一样高耸入云。
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身首异处。
这位姑娘,看着不大,威压却堪比洪水猛兽……她、她到底什么来头?!
一珞心想:果然,只有清远不会害怕自己的眼神。
从有记忆开始,一珞见过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在她面前,总会露出畏惧的表情。
除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真正能够坦然和她对视的,就是林清远。
清远真是一个特别的人,特别到让人忍不住去在意,去守护,去陪伴——
人生的十八年里,一珞从来没有对某个人这么在意过。
一珞望着旁边的街道。林清远回来了,拿着做成卡通白熊的棉花糖。ωωω.χΙυΜЬ.Cǒm
她的视线被吸引住,然后抬头望向林清远。
林清远嘴角带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给你买的,要不要吃?”
一珞说:“只买了一个?”
林清远愣了下,点头问道:“对,一个。你还想吃别的口味?要不要一起去买?”
一珞说:“不用去了。”
她接下来说的话,让林清远心跳加速:“两人吃一份。”
旁边的单身贵族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喂喂喂,这也太甜了吧?”
“请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
“感觉咱们是世界上最耀眼的电灯泡,呜呜呜~”
一珞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接过林清远手里的棉花糖,站起身说:“车来了。”
林清远跟着一珞上了车。前排的座位,都坐满了男女老少。
只有后排的双人座,还是空缺状态。
两人理所当然坐了双人座。一珞坐在靠窗的位置,林清远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平时上文化课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坐着。
不同的地方在于,之前是学校的安排,让他们成为同桌。
这一次是两人的选择,一起坐车,一起去动物园。
林清远的视线,不由自主飘向那朵白熊棉花糖——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跳依旧没有恢复正常频率……
林清远做梦都没想过,喜欢的女生,会和他一起共享同一朵棉花糖。
更没想到,如此令人心跳加速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真的吃了,那、那不就是电影里说的间接接吻?!
林清远别过头,不敢看身边的一珞,也不敢再看那朵棉花糖。
耳根热得发烫,没有镜子,林清远也能猜到,此时此刻,他的脸已经红的快要冒烟。
让一珞看到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十有八九会露馅。
他可不想在告白之前,暴露自己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啊~
林清远在心里哀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身旁却忽然响起清冷好听的声音:
“清远。你在看什么?”
林清远回头,发现一珞正用好奇的眼神望着自己,他搪塞道:“看窗外的风景。”
一珞问:“好看吗?”
林清远点头,望着一珞旁边的玻璃车窗。
“好看,和我们那里不一样。”
“这座城市,有很多雕塑,楼房也更绚丽。很繁华,但街道上却没有任何垃圾,像梦一样……”
一珞半开玩笑半认真:“这不是一场梦,如果真是梦,也是噩梦。”
林清远起初不是很懂她的意思。略一思索之后,便想通了。
毕竟,城市的暗影中,随处隐藏着诡异恐怖的怪诞,人们对此毫不知情,殊不知时刻都会面临性命之忧。
在朗耐特学院,作为学生,每天的生活千变万化,怪诞总能在意料之外的地方蹦出来,睡个觉都要警惕它们出现。
这种危机四伏的生活,可不就像噩梦一样吗?
对于当初的林清远来说,想要应付这些家伙,确实很辛苦。
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那么多事,觉醒了那么多异能,后来还获得了御龍之印。
现在的林清远,早已今非昔比。
有佳人陪伴身侧,出生入死,并肩而行。
对林清远来说,这不是噩梦,因为噩梦不会这样美好。
一珞不知道,她在林清远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就像林清远不知道,他在一珞眼里有多么特别。
林清远半开玩笑地耸耸肩:“就算是噩梦,有一珞在,这噩梦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珞把手里的棉花糖递过来:“要不要吃?”
刚冷静下来的心,再次小鹿乱撞。
林清远努力克制内心的冲动,压低了声音说:“这是送给你的。”
一珞说:“好朋友之间,可以分享零食不是吗?”
林清远没忍住,脱口而出:
“两个人吃同一朵棉花糖,会被别人误解成间接接吻的!”
一珞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白皙的俏脸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小巧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自己这反应也太迟钝了些,难怪清远没有立刻答应——
注意到一珞害羞的模样,林清远松了口气,两个害羞的人坐在一起,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对方的举动,无声胜有声。
一珞的害羞的样子也很美,仿佛沾着露水含苞待放的桃花,清纯又可爱。
和往日冷静沉着的性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珞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棉花糖,把白熊的耳朵咬掉,用咬耳朵的音量小声说:
“晚、晚饭我请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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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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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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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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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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