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远微微愣住,显然没料到一珞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反问道:“这算条件?”
要知道,此一去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他知道教学楼里面有多恐怖,到处都是怪诞。
但他必须去救人,这是他一个人的事,带上一珞,说不定会连累对方……
一珞点头,脸上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你答不答应?”
林清远没有拒绝对方,沉声说道:
“我知道一珞很厉害,但是你和我一起去,会有很大的风险,做好心理准备。”
一珞眼中闪过一抹暗芒,声音低沉清冷:
“这点我比清远更清楚,但是既然你叫了我的名字,我就要对你负责。”
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林清远听的一头雾水。
但现在不是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他转身看向教学楼,和一珞对视一眼,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走廊里弥漫着灰白色雾气,像沼泽一样粘稠。
一珞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她将长剑递给林清远:
“拿着这个。看到怪诞的时候,用它来攻击。”
林清远抬手接过,这是一把金属剑,通体漆黑,重量是寻常铁剑的数倍。
剑身上铭刻着奇异的暗金纹路,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清远单手握住剑柄,感觉相当吃力,于是改为双手握剑。
有了除魔武器在手,林清远顿时觉得安心许多。
一珞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瓶,递给林清远:“把它喝掉,能暂时增强视力。”
林清远接过水晶瓶,水晶瓶有半个手掌大小,里面装着半透明的绿色液体。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成分。
扭开瓶盖,一股浓烈辛辣的味道扑鼻而来,林清远没有犹豫,仰头将其喝下。
旁边的一珞见状,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很快,林清远被辣的哈哈吸气,眼睛里泛起闪闪泪光,鼻子发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狼狈表情。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辣!”
比他以前吃的火鸡面和魔鬼椒还要恐怖!
不仅辣,而且还超级上头。
一珞憋着笑,抬手拍拍林清远的肩膀,解释道:“这是灵目水,第一次喝都这样,习惯就好。”
一想到以后还要喝这东西,林清远心底便升起强烈的抗拒之意。
服下灵目水后,双眼感到一阵清爽凉意,走廊里弥漫的雾气,似乎刷的一下变淡许多。
原本浓稠的雾气,如今就像一层细密的薄纱。
虽朦朦胧胧,但比之前几乎看不到好了太多。
一珞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你和苏同学是很要好的朋友?”
“不,我们不久前才认识。”
说到这,林清远看了一珞一眼,不解的问:
“之前那辆列车,我救了她,然后你救了我。难道你忘了?”
一珞的面部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她看向林清远,声音忽然冷下来:“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一珞的脸色只要一沉,整个人的压迫感就会成倍上升。
林清远有种胸闷气短的感觉,脑袋像是铅球一样沉重。
他连忙摆手解释:
“是苏同学告诉我的。她当时也在场,她的能力是透视。所以我才知道,那只熊猫是你。”
周身的压力忽然消失,一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既然是认识不久的人,为何拼上性命,也要去救?这一点一珞想不通。
不过这是私人问题,要是随便去问本人,很不礼貌。
正在她出神之时,林清远忽然道:“来了!”
话音未落,身后走廊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一珞收回思绪,对林清远说道:“拔剑,准备迎敌。”
林清远卯足了力气,才勉强举起除魔剑,转身对准了身后的走廊。
走廊拐角处,一道身影显现,是位身穿粉白长裙的少女。
少女眉清目秀,明目皓齿,眼神却空洞漆黑,没有任何光亮,直勾勾盯着林清远,伸出手说:
“林清远,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啊……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明明是简单不过的话语,林清远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也许是因为身边有一珞,林清远很快镇定下来,扬声问:
“你不是苏子衿,真正的苏子衿在哪里?”
少女闻言,歪头一笑,伸出手指轻抚唇角,声音宛如暗影叹息:
“你说她能在哪?当然是被我吃掉咯,味道很是鲜美可人。可惜肉太少,不能分给你吃。”
林清远闻言,握紧了手中的除魔剑,认真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的说道:
“今天,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不等长裙少女接话,林清远举起除魔剑,像是一头看到红布的公牛,噌的一下冲上去!
这英勇莽撞的劲,和之前那名胆小惜命的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一珞更加困惑,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少年短时间内有如此大的转变?
是愤怒,还是复仇,又或者是别的原因?
林清远不会什么剑法,但是因为从小跟着嫲嫲长大,所以会用菜刀切菜。
刀工还是不错的。
对林清远来说,手里的除魔剑和菜刀没什么两样。
他二话不说,冲到怪诞幻化的少女面前,上去就是一顿快斩!
那手法虽和剑法搭不上边,挥动的速度却一点不慢。
怪诞脸上的笑容还未收回,身体就被瞬间斩成数段,随后化作黑雾爆散。
林清远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除魔剑剑尖落在地上,在大理石地砖上留下一道剑痕。
用剑支撑着身体,林清远大口大口喘气,扭头对一珞竖起一根拇指,赞美道:
“这把剑真的好用!比我的拳头好用多了。”
这少年的战斗方式,真不是一般的凶猛。一珞在心里暗暗感叹。
听到林清远后半句话,她神色忽然一变,皱眉问:“你之前,用拳头碰了怪诞?”
林清远抬起拳头左右晃了晃,点头说:“方才,从十二楼逃跑的时候用过。”
一珞神色严肃:“不是在开玩笑?”
林清远点头:“没有开玩笑。”
一珞身形一晃,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不由分说道:“把你的手拿过来,给我看。”
林清远不晓得一珞为什么神情凝重,但还是依照她说的,乖乖把手抬起,递给面前的少女。
一珞握住林清远的手,拿到近前端详,那眼神就像是在研究显微镜下的病毒一样。
指关节除了有些擦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变化。
她再次向林清远确认:“很奇怪,你确定你碰了怪诞?”
林清远说:“千真万确,她想要咬我,我就锤了她的脑门。这有什么奇怪的?”
一珞松开林清远的手,低声解释道:
“一般情况,如果用肢体触碰怪诞,会引发感染。只是深浅程度不同。”
林清远听的心惊肉跳:“被感染会怎样?”
一珞说话的声音格外清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被感染的人被称为感染者,如果不及时处理,便会丧失理智,成为怪诞的傀儡。”Χiυmъ.cοΜ
那不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林清远头皮发麻,脸色骤变。
一珞注意到他的面色变化,宽慰道:“看来你的体质很特殊,一般的怪诞感染不了你。”
林清远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低声说: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你,一珞,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一珞微微愣住,没想到对方竟然在关心自己。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走廊左侧的拐角,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的耳朵微微一动,确定数量至少有十人以上。
林清远虽然有除魔剑,但以一敌十,如同天方夜谭,不切实际。
万一被咬一口,即使不感染,也还是会缺胳膊断腿,搞不好还会丢了性命。
可是情况比想象中更糟糕。
不只是左边的走廊,很快,右边、前边和后边都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宛如急促的鼓点,听的人心里发慌。
越来越多身穿长裙的怪诞,出现在四面八方。
怪诞少女将林清远和一珞团团围住,甚至连走廊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林清远重新举起除魔剑,准备和这些怪诞拼了。
一珞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不要恋战。”
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除了战斗,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没等林清远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紧接着画面一转,来到一处空旷的的教室里。
教室里没有桌椅,只有一些木制的箱子,箱子旁边就是窗户。
窗外天空暗沉,时不时传来闪烁的雷声,空气弥漫着潮湿的水汽。
林清远站在教室中央,神色茫然的眨眨眼,搞不清自己怎么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松开按住少年右肩的手,一珞冷淡的声音从身侧响起:“这是我的异能,时空之影。”
时空之影?听起来很酷的样子。和空间移动的作用一样,可以瞬间转移。
难怪之前就算站在高塔顶端,少女却一副无所谓的神色。
即便不小心失足掉下去,也根本不用担心摔伤。
要是自己也能拥有这样的能力,那就能随时逃跑,不用担心碰上怪诞了!
没有继续解释异能的打算,一珞伸出玉手,抵着下唇,思索片刻之后对林清远说:
“我们之前看到的都是怪诞的分身。”
“只有找到她的本体,让教学楼恢复正常,才能避免更多学生伤亡。”
林清远说:“这才刚开学,学生就要面临生命危险,老师们难道不管吗?”
在普通的学校,一旦学生出了什么问题,老师甚至校长都要跟着一起承担责任。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朗耐特的老师,可以放任怪诞在校园里横行霸道,却对此半点都不理会?
“温室里的花朵,不适合做自然师。”
一珞神色平静,淡淡扫了林清远一眼,声音清冷如冰击雪:
“自然师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怪诞,维护世界的秩序,面临生命危险都是常态。”
“来这里的学生,都是抱着先死后生的觉悟,为了积累求生的经验和磨练意志而来。”
“其中必然存在生死时刻,机遇和代价都是相等的。”
“每年都会有因为怪诞失去生命的学生,每年都有人来这里。如果没有这种觉悟,他们不会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
说到这,一珞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些许悲伤,一字一句认真说下去:
“那位苏同学也一样。”
林清远沉默了,内心的重量,让他忍不住握紧垂在身侧的拳头。
苏子衿,他刚刚认识的人,就这么消失在这座教学楼里,现实远比想象中更残酷。
那是他努力从列车前救下的人,他救了她,却还是没能让她活过今天……
“上初中的时候,我出过一场车祸。”
林清远低声说:“是一位上高中的17岁女生救了我。因为她,我活下来了……但,她被送进医院抢救,抢救了三天,却还是没能留下来。”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角发烫:“从那天起,我发誓,要做一个救人的英雄,对的起她给我的这条命。”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任何畏怯,直视着一珞的眼睛,沉声说道:
“所以,我必须救出苏子衿,哪怕是一堆骨骸,我也要亲手将它葬于花下。”
这是林清远的执念。永远都不会消逝的执念。
无论他怎样努力,也不会再得到所期望的那人的回应。
所以,他会用一生来回报她为他付出的一切。
即使见过了太多悲欢离合,一珞也禁不住为林清远的故事而动容。
这位渴望报恩的少年,即使平凡到没有异能,却有着一颗不平凡的闪闪发光的神魂。
也许,这就是学校最渴望获得的人才。
或许,这正是他能够被朗耐特大学特招的理由。
正在这时,放在教室里的箱子,忽然自己动了起来,箱子顶部的盖子咔哒一声打开。
一只苍白如雪的手从里面伸出来,然后是一颗脑袋。
林清远双手握紧除魔剑,摆好架势准备冲上去,但在撞上对方眼睛的瞬间,停下了动作。
箱子里的少女吐了吐舌头,双目灵动,语气俏皮的说:
“虽然林同学的故事让人感动,但我还没那么容易死,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名少女,究竟是怪诞,还是苏子衿本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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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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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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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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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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