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与沙砾互相摩挲的声音充斥在空荡荡的通道里,模糊了感官与时间。
就连唐梨都摸不准他们已经进来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又像是已经过了几个小时。
长时间处在只有一个人高的通道里,就像是胸口落下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唐梨都忍不住想出声询问这到底是去哪儿时,眼前一个转弯,白炽灯刺眼的光线让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唐梨忍不住闭了会儿眼,再睁开时,入目的景象令她瞬间失声。
金属特有的冷色调在白色灯管的照耀下泛着冷光,破败的墙体里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线路,窥得一角的内部全是成片成片的玻璃……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在这地底深处,竟然还有一座实验室。
“从发现此处有蹊跷后,我们就暗中调集人手,开凿这条通道,足足花费了两年时间,才终于在半年前进入了这间实验室。”
“整幢实验室底下埋有大型储能设备,这些年一直在下面亮着灯,真是暴殄天物。”
仲成玉回头见唐梨和杜衡两人站着不动,开了个玩笑,“放心,里面所有丧尸或者变异兽都被清理干净了,不会给你们上演一出探头杀。”
唐梨紧紧握住杜衡的手,踏进了这本以为只会在热门爆米花电影里出现的地方。
灰白的色调凭肉眼难以分辨出是由什么金属构成,可能支撑整座实验室在这不知道多少米深的地底运作,足以让人意识到它的坚固。
满地的玻璃碎片混杂着倒灌的泥沙,掩埋了部分暗黑的血迹和尸体,好似想将一切都埋藏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底。
“我们推测是末世初期那一场大地震,让地面的建筑群下沉,挤压到了地下实验室,导致它的上层塌陷,可出人意料的是底部反而只坍塌了三分之一。”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余震不断,你们生活在S城应该深有体会,频繁的地壳运动让部分实验室露出地面,被护卫队的人发现。”
“为了杜绝外人从地面进入实验室,在地道打通后,我们就炸毁了附近建筑群,刚才来的那条路,就是唯一一条生路。”
虽然仲成玉说此处已经塌陷了三分之一,可完好地另一部分也大得惊人。
不仅有保存完好的试验室,甚至连研究台上被捆绑住四肢的干尸依旧维持着狰狞的姿态,操作台上的金属铁盘里,还摆放着各类医疗器具,最为醒目的便是一只金属质地的针管。
虽然内里已经空了,可出现在这可怕地方的不明药剂,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治病救人上。
再往前走,便是办公区域,就跟写字楼里最常见的工位一样,配备了电脑、文件框、笔记本……
唐梨随手翻开一本似乎在混乱中被人接连踩踏的黑皮笔记,纸张在潮湿的地下吸收了大量水分,已经微微泛黄,仿佛很多年前的老物件。
3月27日早会记录
今早食堂的面条真是难吃死了,我用双脚揉的面都比食堂大妈做的劲道。
3月28日早会记录
那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铜臭味的蠢货又要来考察了,那比核桃还小的脑仁什么都看不懂,博士就是太温柔了,这些人根本不理解我们正在进行的是多么伟大的事业。
3月29日早会记录
2678号死了,都怪组长没采纳我的意见,只要注射了双倍的药剂,它就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屠夫脸上的怜悯真是最可笑的玩意儿。
……
打着会议记录的幌子,实则埋头疯狂吐槽,像极了面对领导画饼或发疯时,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的每个职场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上班族,却能轻描淡写地用一串数字代表一条鲜活生命,不痛不痒地书写他的死亡。
“这边。”
仲成玉并未阻拦唐梨翻看的举动,只推着付善玉继续往前。
越往里走,越发僻静,办公室都为单间,显然之前使用这里的人地位更高。
落地玻璃门、砂质玻璃窗上都是氧化发黑的血迹与抓痕,足以看出当时的情形有多惨烈。
走到长廊尽头,那是一间明显比先前面积大出一倍,更得研究员重视的实验室。
举目望去,试验台旁的束缚带都换成了跟墙壁同样的材质,还配备了电椅,口枷……比起研究室,这里更像是一间刑房。
一个把人当成畜生的刑场。
仲成玉站在实验室隔壁,脸上的笑意散去,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两分怜悯,“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答案就在眼前,可唐梨却一下子露了怯,双腿沉重得像是灌了水泥,不敢上前半步。wWW.ΧìǔΜЬ.CǒΜ
从进入实验室便抓着唐梨,一声不吭地杜衡忽然松了手,率先跨了进去,快得唐梨都来不及阻止。
中式简约的家具风格跟外面科技感的冷淡风完全不搭。
柜子里堆满的书和桌上多得快要放不下的数据草稿让人一瞬间还以为走进了某位老学究的书房,就连墙壁上挂着的白板都还写着如外星文一般的符号,仿佛这里的主人不过暂时离开。
“我们刚进来时,屋子里有几只丧尸,很多资料都在打斗中被损毁,再者这里的人撤离时,肯定也将核心资料带走。”
“不过他们肯定逃跑时肯定很狼狈,才会连电脑主机落在半道上都没发觉。不过主机被撞毁了一部分,我们只修复了一部分内容。”
杜衡夺过U盘,唐梨从空间里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是几段视频,名为1号。
唐梨按在鼠标上的食指不自觉一抖,黑乎乎的视频顿时变成了一片如海一般的蓝。
不,那不是一望无际的海,而是一间产房,被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层层包围着的是一个大肚子的孕妇。
她像是难产了,隐约听到呜呜哀嚎。
似乎发现录像机的镜头被医生给遮挡,角度开始摇晃,最终定格在了孕妇圆滚滚的肚子上。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女人晃动着身体,根本没打麻醉,竟是准备生剥。
唐梨不可置信地睁大眼。
杜衡双拳微微蜷缩,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
举刀的医生命人按住了女人,同行的医生们看起来有些畏手畏脚,却还是乖乖照办。
锋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了浑圆的肚皮,唐梨下意识闭上眼,不敢再看,耳边却能听到血液粘连,双手无情撕开血肉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时间在此刻被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精神的折磨,唐梨后背甚至都渗出了冷汗。
终于,一声啼哭响彻房间。
唐梨睁开眼,镜头上是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儿,丑得不行,却哭得很大声。
唐梨眼眶微红,为他诞生的不易,也是为他今后煎熬的岁月。
然而,在眼皮微垂,擦拭眼尾湿润的瞬间,唐梨僵硬在原地,声音颤抖。
“……等等,孩子的腿上有黑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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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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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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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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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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