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如此情形之下,没人有闲心去欣赏这份美丽。
或半跪在地,或傻站在旁的异能者与护卫队盯着表情平淡的唐梨,心中掀起惊涛巨浪。
没人敢质疑她的话。
沾在干净衣衫、俊俏面颊上的血,就是最好的佐证。
别看她身形瘦弱,可一刀捅入卢鼎峰身体时,手背肌肉紧绷,整个人宛如蓄势待发的猛兽,野性和侵略性不容小觑。
“曹!你以为我们会怕你?老子这么多弟兄,没一个孬种!”
被风刃斩断冰箭的壮汉恶狠狠地冲唐梨啐了一口唾沫,“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兄弟们,跟她拼……”
义愤填膺的鼓动霎时消失,仿佛被践踏了尊严的壮汉愤怒的表情永久地定格在脸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甚至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口中过命交情的弟兄送进了黄泉。
唐梨眉梢微扬,看向下手果断至极的异能者。
他站起身,脸上讨好的笑容与之前鞍前马后替唐梨找人时一模一样,“姐,这个人就是基地长的心腹,他也是追捕出逃幼童队伍中的一员。”琇書蛧
“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伤害您朋友的人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唐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爆炸后的残骸还在烧烤,依稀能分辨出人类的残肢。
见唐梨不说话,似乎是不信,异能者赶忙道,“姐,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卢鼎峰就是个军痞子,仗着家里有底子,末世初就盘踞在北方,排除异己,将基地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他这人刚愎自用,性格残暴,听不进劝,重用的人都是同样的臭脾气。姐,您要是不信我的话,可以问问基地的普通幸存者。”
唐梨望向瑟缩在后车厢的孩童们,“他说的是真的?”
高原风很大,没了城墙的庇护,更加肆无忌惮,三五两下,就将唐梨脸上的血迹给吹干。
本该是脏污的痕迹,此刻却像是画家穷极工笔勾勒出来的画卷,一横一点皆有深意,好似盛开在白玉上的花,妖艳得令人不敢直视。
本就胆小的孩童在触及唐梨的视线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像一窝没了妈妈的小鸡仔。
“是真的!”
一道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吼出声的应答令唐梨侧目。
那是个皮肤黝黑,骨瘦如柴的男孩子,矮小的身高看起来年岁不大,可毫不怯弱地唐梨对视的镇定却显得格外成熟。
“这些人里面没有姓卢的身边最得势的狗腿子。”
岁数虽小,脏话倒是一点都没落下。
“这位小英雄说得是,那些人平时在卢鼎峰身边鞍前马后地候着,卢鼎峰跑来城墙上,他们自然也会跟着,真的都已经被炸死了。”
唐梨瞥了眼点头哈腰的男人,回身拍拍小白,小白低鸣一声,堵在门口的兽群缓慢开始后退。
躲在建筑后的所有幸存者,不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通通松了口气。
唐梨和杜衡分别爬上卡车,车窗外还传来男人的关切问候,“姐,您开车慢些,高原的路不好走,凹凸不平的,容易陷进坑里。”
没有得到回应,卡车缓缓启动,道路两旁的变异兽亦步亦趋地跟着,好似忠心耿耿的侍卫。
男人并未对漠视感到半分不悦,甚至还冲着远去的车屁股挥挥手。
突如其来的兽潮离却也显得那么突然,留下北方基地的幸存者对着一地残尸和破败的城墙面面相觑。
躲藏在各个角落的幸存者们小心翼翼地走上大街。
“卢鼎峰死了?”
“他的跟班也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哈哈哈哈,死得好,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炮火的硝烟味还未散去,肉体被高温灼烧焦糊的臭味与浓郁的铁锈味笼罩上空。
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阻止他们欢快又兴奋地叫嚷。
“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望着辽阔高原的异能者在身边人的喊叫声中回过神。
他眯了眯眼,“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向四大基地发送消息。基地城破,基地长壮烈牺牲,为抵御丧尸和兽潮,基地已经自选出新的首领。”
……
“最初的猜想已经被证实,经过数次对比实验,我们已经确认了HDN能加速伤口愈合,并且修复速度跟浓度成正比关系。”
“对此我们提出合理设想,当HDN的浓度达到一定水平时,它甚至可以令伤口瞬间愈合,换句话说,这就相当于人类有了第二次生命。”
研究员双目盯着PPT上呈现的数据,眼里满是狂热,“我认为基地一方得尽可能地收集从南方来的特殊粮食,另一方面,立马派遣队伍保护这些作物的原生环境,就地建造研究所,那里一定有超出人类认知存在,这能帮助我们破解很多谜题。”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大约是为了体贴诸位不懂学术的管理层,幻灯片中已经尽量简化数据,提炼重点,被特意标红加粗的“第二次生命”便格外惹人眼球。
“光是在南方重新建立研究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以及长时间保持研究所和B城的沟通所耗费的能源就不容小觑。”
在一众粗重的呼吸声中,顾盛茁表情格外平淡,“更何况这只是你们的猜想,能否实现还是个未知数。”
贺谦捧着茶杯,像是碰到什么喜事儿了似的,笑眯眯地反对,“这话我觉得不太对,科研本就是一个试错的过程,如果连第一步我们都不敢踏出,研究员连实验素材都没有,又怎么能获得想要的结果?”
“况且卫星的运行情况良好,不会多加一个研究所就让它超负荷了。只要规定联络次数,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反正乔博士和顾少爷都已经去了南方,就算有什么发现也是你们顾家最先受益,所以顾家主才一点都不着急?毕竟乔博士可是研究所的二把手,科研能力相当出众,指不定现在已经提炼出了纯度的HDN呐。”
此言一出,原本默不作声的参会人员表情都变了变,望向顾盛茁的目光里多了两分审视。
面对诸多怀疑的视线,顾盛茁表情淡淡,“你最引以为傲的长子也去了,如果真有什么好东西,难道他不会带回来孝敬你这个父亲?”
这一句反问简直是在贺谦心窝子上插刀子。
在场人谁消息不灵通?会不知道这位基地第一强者虽然出身贺家,却莫名跟贺谦不合。
众人默契地眼神四瞟,就是不看交战的两人。
贺谦唇角的弧度微微一滞,见顾盛茁那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心里就憋得慌。
忽然,他低笑两声,“延巍是跟我有矛盾,可到底是跟我血脉相通的亲儿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可顾家主你面对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参会人员一个激灵,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顾盛茁,想第一时间知晓他的反应。
贺谦疑惑道,“最近基地里有一则传言,据说预言家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当初在医院里顾家抱错了孩子。”
“不知道远在南方的乔博士和令郎知晓自己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和妹妹竟然是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陌生人,会是什么反应?”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令媛,生来就被人换了命数不说,又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里颠沛流离。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康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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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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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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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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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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