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宁虽然不满意他们对自己在床上的安排。可作为医生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恢复期的重要性。方才她自己看了看,发现那个伤口早就渗到骨头,要不是救她的人好好上药,那肯定不止是现在走不动路这么简单。

  想到这儿,唐安宁的手放在一边,愣愣的陷入了沉思。

  如果裴景川对自己没有意思,为什么会这么大费周章的帮自己做这些事情,自己在他心中能不能算是特别的。

  后来,唐安宁才从这种思绪中回过神,转而若无其事地环顾观察这个房间。这明显是在一个农民的家里,只不过跟唐安宁之前见过的相比,这房间里的陈设就已经告诉她,这个农民家里的条件肯定比他们之前的好。

  唐安宁对裴景川的印象向来都是一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总不敢相信他会有这么接地气的一面。

  屋子里,有人推门进来,果然和唐安宁猜想的一样,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和蔼的妇人,明明他们还只是第一次见面,唐安宁油然而生一股熟稔之感,好似他们之前见过一样。

  但唐安宁觉得这是自己的幻想,毕竟如果真的见过,这个妇人应该会有很大反应。可是没有。

  妇人帮她沏茶,怕她吃不惯这里的茶,将自己家里珍藏的,用来招待贵客的上好茶叶都拿出来了。唐安宁自认不是贵客,只是因为倒霉,才累得人家不得不好好招待自己。

  怀着这样的歉意,唐安宁嘴角挂着抱歉的笑容,说真是麻烦了。那妇人笑吟吟地,“怎么麻烦,你们可是裴公子的贵客,既然他都开金口了,说你们都是他的恩人,那我们不好好招待,反而显得是我们自己不懂事了。”

  “从前,我和我家那口子遇难,就是那裴公子出手相救的,而且他丝毫不嫌弃我们家境贫寒,和我们成为朋友,从前他和一个姑娘还时常来串门做客,还说日后要和那个姑娘成家后,与我们住在对门。”

  说到这儿,妇人哈哈大笑起来。

  “谁能想到,这样痴儿的话居然能从他那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他一看就是名门大家出来的,虽然与那姑娘郎情妾意,也很般配,可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除了能嘴上说说,却注定不能有好的姻缘。”

  “而且这几年后,他就越来越忙了,连那个姑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可千万不要是被家人拆散了吧。”

  大婶一边说一边回忆,在暖炉前高高翘着二郎腿,目光带着怀念,望着远方好像从前的场景就发生在她面前。

  唐安宁听罢,不知为何有些手脚不知往何处放的尴尬,她牢牢将手里的茶杯捏手心,手心被茶杯灼烫的温度温暖,听着妇人缓缓讲述,她反倒忘记了这茶杯的温度有多高。等到妇人讲完之后,对方惊呼自己怎么这么拿这么烫的茶杯,也不怕烫坏手,她才惊觉自己的入迷。

  只是从这样的思绪出来之后,她又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沉迷裴景川的过去了,明明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两条相交的线,就连相遇,她都感觉是太过刻意的安排。

  而之前,被自己信誓旦旦说不在乎的一切,现在回过头来看,却发现好像他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排斥,或者说,那么令人不堪。

  “多谢大婶您照顾,您去忙吧,我不碍事的。”

  “诶你,你一个小姑娘,身体这么娇弱,现在又是恢复的关键期,要是没人看着,你一个不小心出意外了怎么办?”

  大婶将她身上滑落的被子盖好,眼角眉梢中带着长辈常有的关怀喜爱。估计是看唐安宁面善。

  唐安宁被重新塞回被窝里,只剩下一颗头露在外面,下巴抵在厚厚的被褥上。

  大婶人很好,可说出来的话偏偏让唐安宁难受。

  不知道是为唐安宁还是为从前的俞宝儿,心里总是有一根痒痒痛痛的刺扎在心上,让她难受到透不过气来。

  可即使再难受,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回溯,因为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当初裴景川伤俞宝儿这么深,如果是俞宝儿,也肯定不会原谅他的,那么自己在伤感什么呢?

  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又摇摇头将他们驱散了。

  不可能。

  从前都不动心,如今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几番话而动摇自己的心意。

  更何况,更何况,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如果真为这一时的情绪妥协,继而和裴景川复合,那他们怎么办?谁知道裴景川会不会承认他们?琇書網

  已经到了下午,寻常人家这个时候早就用过晚饭睡着了,可唐安宁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临睡前,唐建业来她床前给她送过饭,唐安宁只推脱说没有胃口,草草扒拉两口之后便将碗放在一边。等她吃完饭之后,唐建业才将碗筷全都收好,掩门出去了。

  他前一刻掩门,后一秒门就被那三个小崽子推开了。

  “娘,我们来看你了!祖父原本说生病的人不能让别人来打扰他,我们憋了好久,才敢来这里。我们实在是太想你了!”

  唐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唐安宁的肚子上,细软的头发都被被子包裹了,她左蹭右蹭,直接将自己盘好的头发都蹭乱了。

  “怎么了,又撒娇?”

  “没事就不能撒娇了?”

  唐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充斥着对唐安宁的控诉。

  唐安宁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过她,要在每天晚上给她讲故事,可惜她受伤之前和之后,都没有记得。

  “对不起糖宝,娘亲忘了。以后再补回来好不好?要是你不满意的话,什么都可以选,只要你不生娘亲的气。”

  唐懿却说:“不会的。今天我跟那个皇帝玩了,他说话很搞笑,比娘亲你讲的故事还要搞笑,还说以后要带我们出去玩。哥哥和我说了,我们这里原来没有那种狼,娘亲你上次给我讲,我想去找,才发现原来我们这里没有您说的狼。您说,这是不是您的失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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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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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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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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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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