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我可没有巧克力给你这位大朋友哦。”因为并未隐瞒,汉克发现了顾砚的行为。
“但是你可以买到更多的巧克力。”顾砚狡黠一笑,果然此话一出,孩子们更是兴奋,汉克也只能无奈摇头。
“好了孩子们,这样争不出结果,不如来一场比赛,怎么样?”
“好,我要比羽毛球!”
“不行,踢足球才好玩。”
“……”
孩子们叽叽喳喳着走到空地,开始了比拼。
“孩子们很可爱。”顾砚蹲坐下来,看着他们玩耍。
这些孩子不在乎灾难是否还会降临,他们只是快乐地活在每一分每一刻。
“是啊……”汉克叹了口气,和刚刚不同,他的语气满是落寞。
“你为什么不找个工作?”别人都在努力求生,哪怕是无依无靠的老人,也都尽可能地寻求避风港。
“工作?”汉克惨然一笑。
“你不是受难的人吧,为什么要来这里?”他不答反问。
“因为我很在意同胞的生死,作为一名,呃……公职人员。”
“所以你们的同胞才会互相帮助,互相舔舐伤口。”说到这里,汉克闭上眼睛。
“可我……已经没有同胞了啊……”
顾砚一怔。
“我在这个国家,这片土地生活了好久,我学会了这里的语言,了解这里的习俗。”
汉克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这里并不是我的国家。”
说着,他取出一张合照,是全家福,汉克在照片中间,左边是他的妻子,他的头上骑着一个小娃娃,正抓着汉克的头发。
三人都是在幸福地笑。
“这是我来华国前的合影,看,这是我的儿子,当时他才一岁半。”
“我的妻子叫吉娜,我高中认识的,是不是很漂亮?”他炫耀般地对顾砚说道,顾砚沉默不语。m.xiumb.com
“她很好,喜欢听我演奏吉他,当年我也是这样追到她的。”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当年我用的吉他是借朋友的,那时买不起,为了圆这个谎,我用了好几个月,省吃俭用,打工赚钱,才买下它。”
说着,汉克的手抚摸腿上的吉他,目光带着追忆。
“不过,我也想抱怨一下,吉娜,你烤的面包是真的很糟糕,贝恩都讨厌。”轻声笑了笑,他转头看向顾砚:
“朋友,不介意我多唠叨两句吧?”
顾砚摇摇头,静静听着。
“想家了,总想找个人聊天。”汉克目光看向孩子们:“这些小娃娃不适合,他们应该是快乐的。”
“我来这里好多年了,想来我的儿子也和这些孩子一般大了。”
“我想过回去,可是太远了,这里离家,太远了。”
“每次我有这个打算,我都会想,一来一回几万,这些钱足够我的儿子吃上几百顿营养早餐,他可以长得更高更强壮。”
汉克玩味一笑:“也或许够他买吉他?未来去追自己喜欢的人。”
“之前穷怕了,想给他们最好的。”
“这么多年,贝恩一直陪着我,倒也不算孤单。”他拍了拍贝恩的头,贝恩也晃动着尾巴。
“我在这里居住的房子倒塌了,里面的电器,工具都毁了,但是没有关系。”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很庆幸,不然吉娜和儿子都会陪着我露宿街头。”
“虽然在这里的生活开始变得糟糕,我都坚信会好起来,我告诉自己,在遥远的北大西洋,我的爱人在等着我回家,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
“但是……”
“他们都死了,吉娜,儿子,都死了。”
汉克再也无法掩饰,四十多岁的男人,在孩子们面前的善良大叔,此时哭得泣不成声。
“我的国,我的家,都没了。”
看着主人情绪崩溃,贝恩不断舔他的手,试图安慰他。
顾砚也抿起嘴唇,心中很不是滋味。
“现在我才明白,家从来都不远,一整座大陆都不算遥远,只要我愿意,我就能回去。”
“我能见到我的妻子,抱起我的儿子,听他喊我爸爸,我也能给他们弹奏一次吉他。”
“但是现在,我见不到他们了,永远也见不到了,遥远的,从来都不是距离……”
而是生死两隔。
他哭了很久,而顾砚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偷偷开了愈合,担心他伤了身体。
孩子们也开始回来了,欢声笑语。
汉克抹去眼泪,又变回和蔼的吉他大叔。
“孩子们,在发巧克力之前,先听叔叔再演奏一首好不好?”
“好!”
“我要听独勇者!”
“不行,我要听成蝶!”
但汉克将头扭向顾砚:“朋友,你有什么想听的吗?”
“都可以。”顾砚微微摇头。
“好,那我就随意演唱一首了!”
清了清嗓子,汉克闭上眼睛——
“Shelostherbrotheramonthago.”
但是他失去的,是妻子和儿子,他最重要的亲人。
汉克开始弹唱,孩子们虽然听不懂,但都静静地听着。
“Hispictureonthewall.Anditremindsme.”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将人代入进悲伤中。
顾砚听过这首歌,由汉克演唱出来,满是回忆与不甘,挣扎,低吼与绝望。
“Whenshebringsmecoffee,hersmiles”
当她端来咖啡对我微笑时,
“IwishIcouldbewithheruntilmylastday.”
我真希望,我可以陪着她直到我生命最后一刻。
歌曲进入高潮。
“Butthingschanged,Suddenly.”
一切改变得太快太快,灾难夺走他的一切,崩坏将他摧残,几欲崩溃绝望。
“Ilostmydreamsinthisdisaster.”
他在灾难中失去梦想,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I'mcrying.”
“Missingmylover.”
“Idon'thavethepower.”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与忍耐成为笑话,他无能为力,只能对着许多年前的照片痛哭。
汉克输了,输了一切。
……
孩子们都已经领到了巧克力,也都准备回到家中吃晚饭,只有顾砚,汉克,贝恩还在此地。
“谢谢你,朋友。”汉克取出一块巧克力,放在顾砚手心。
“我没有做到什么。”顾砚剥开巧克力,放入口中。
苦涩,品不出孩子们尝到的甜味。
“不,你陪伴了我,听了我的演奏,这是你应得的。”
“……”
安慰的话堵在口中,顾砚突然意识到,汉克需要的不是安慰。
“有缘再见,朋友。”
汉克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腿脚。
贝恩也绕着他跑了两圈,尾巴不断摇晃,在示意主人什么——
回家。
“你这个蠢货。”
汉克知道贝恩什么意思,笑骂了一声,俯下身将脸埋进贝恩的毛发中。
“我们已经没有家了,老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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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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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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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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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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