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次回家看看样刊还在不在。”林冬梅回答道,“因为我最近才搬家到京城,所以很多东西都没有完全归置好。我也不保证那些样刊还在,希望它们不会有事吧。”

  “好的,那就麻烦冬梅同志了。”赵奋强认真地回答道,“希望你的书都安然无恙。”

  听到赵奋强对自己的书籍给予祝福,林冬梅忽然觉得这个大黑个子有点小可爱。

  大家在教室里闲聊了半个小时之后,也陆续有人慢慢离开了。林冬梅则是等寝室的人都想离开之后才随着她们一同往宿舍区走去。

  不过林冬梅他们还没有走下教学楼,就听到后面有个充满磁性的男声说道:“不好意思,前面的那位女同志,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说几句话?”

  林冬梅等人唰唰都回过了头,然后就看到说话的男生突然羞红了脸。就着走廊昏黄的灯光,林冬梅已经认出了这个男生是谁了。她万万没有料到那个跟着自己一班火车上京的男孩居然和自己是同校同学,而且搞不好还可能是同系的同学。

  “不好意思,我要和这位女同志说几句话。”男孩平复了下心情,然后指着林冬梅道。

  林冬梅拉住身边要走的室友,回答道:“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说吧。”

  “我在想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毕竟我们见过好几次面了。”男孩说道。

  林冬梅想了想,点点头说道:“我叫林冬梅,文学1班的学生。已婚。”

  男孩对林冬梅说出“已婚”两字还错愕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是林冬梅的一种自我保护。于是他也说道:“我叫穆余成,文学2班的学生。我只是好奇你的名字,没有其他意思。”

  林冬梅知道穆余成对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后也态度和缓了许多。

  “余成,出自‘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么?”林冬梅多问了一句。

  穆余成面露喜色地点点头,“我祖父非常喜欢屈子的《离骚》,所以就挑了这两个字。”

  “很有意义的名字。”林冬梅说道,“对了,天色不晚了,我要和室友回去了。”

  “好的。”穆余成点点头。“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

  林冬梅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着室友们下了教学楼。不过离开有段距离后,大家纷纷打听穆余成的事情来。林冬梅只说了自己在火车上的遭遇,“他帮了我个忙。然后我们又是同一班火车来的京城,估计也是种缘分。”

  “还好你遇到穆余成了,要不然火车上的事情还不呕死你了?”赵兰兰说道。

  “唉,是啊。”林冬梅在心底对赵兰兰默默比了个赞,好姐妹就要适时帮忙转移话题。

  “可是我们不应该帮助别人么?”宿舍里年纪最小的周萍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们要帮助别人是不假,但是你不能在任何时候都施以援手。假设你是个不会游泳的人,遭遇到被洪水卷到湍急河水的路人,你要不要跳下去就他呢?”林冬梅问道。

  “当然要去跳下去救他啊!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死掉吧?”周萍立刻回答道。

  “你傻啊!”赵兰兰轻轻地拍了下周萍,“你不会游泳,你跳下去能做什么?可能你没有救到那个人还搭上自己的命。你不想想,你父母要是得知这个消息得多难过?”

  林冬梅顺着赵兰兰的话往下说:“我们要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帮助别人。如果我当时是一个人出行,我或许会不介意站到省城站。但是我带着三个孩子,如果没有座位会让他们也很辛苦。而且重要的是,我帮你是情分,你要对我付出的情分表示感谢才行。或许有人会说,我们帮人不应该图什么回报,但这是你对自己的要求,不能作为你对别人的要求。总之你要记住,道德是你心中对自己的约束,绝对不能成为别人对你的苛责。”

  林冬梅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而林冬梅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那边的穆余成也和自己的室友往男生宿舍走去。

  “大成,刚刚你问的那个姑娘是谁啊?你相好的么?”有室友开玩笑地问道。

  “不是,只是我们搭一班火车进京的。”穆余成严肃地说道,“她结婚了,你们不要乱开玩笑。女同志的清誉是很重要的,万一被你们几句玩笑话给造成流言就麻烦了。”

  “我看人家还巴不得呢。”另外一个男生不在乎地说道。他边走边从裤兜摸出一包经济牌香烟,然后抽出一支点燃就抽了起来。

  吞吐了一番之后,他以指点江山的口气说道:“我跟你们说啊!这娶妻娶贤,好老婆就要好好在家里待着,将老爷们伺候好了就行了。这种跑到学校里抛头露脸的,大部分都是那种不安于室的骚货。只要你们多去勾搭几次,我保管你们手到擒来。”

  “肖文明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穆余成压着自己的怒火说道。“对一个你不熟悉的已婚女同志评头论足不仅显得你没有风度,更让人觉得你的品德有问题。还有,我们已经消灭封建社会很多年了,请不要再散播一些余孽思想了!”

  “就是!肖文明同志,你这几天在宿舍里总是阴阳怪气,要注意影响。”宿舍里的老大哥出言提醒道。“风波这才过去不到一年吧?万一哪天又有人提起来,你怎么办?”

  肖文明此时觉得背后一凉,他也晓得自己刚刚的那些话随便找一句出来都够自己去学习班待半年了。一想到学习班里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时间,肖文明觉得自己有些脚软。

  大家都看出肖文明怕了,于是就默契地将话题转开了。大家毕竟都是一个宿舍的,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将关系弄僵了也是大家都尴尬。

  在班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京城大学等大学就正式开学了。看到课程表上那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林冬梅只能表示自己后世念大学真的是太幸福了。课程表上不仅白天的八节课是满满的,甚至晚上还有两节课。而在课程表外,林冬梅去晨跑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开始出来晨读了。至于熄灯后,林冬梅听说有人躲在走廊下乃至厕所里蹭灯看书。

  而在课堂上,各位教授们则是恨不得将学生的脑壳打开,好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一股脑儿地塞进去。可以说,现在的学生都是幸福的。要知道后世的本科生能有几次机会接触到教授级别的讲课?而现在,每堂课的任课老师都是教授级别。甚至你有问题都可以在任何时候去拜访教授,哪怕教授在家里吃饭你都可以找上门去提问。

  “我发现啊,咱们文学系似乎不是学来当作家的吧?”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后,赵兰兰若有所为地问道。“反正我这个星期学下来之后,我觉得我还是别当作家了。”

  赵兰兰的话其实是很多人对文学系的误解,不管是此时的文学系还是后来统称的汉语言文学系,这个专业其实更是侧重培养编辑、评论家、语文老师等这样应用类的职业。真要去大学去看看,其实其他与文学系无关的专业反而有更多的创作者。Χiυmъ.cοΜ

  林冬梅后世有个朋友出自汉语言文学专业,用她的话说就是他们专业在他们那届就没有培养出一个作家来。反倒是他们学校最引以为傲的诗人出自物理专业,而最具争议的作家出自数学系。这样看下来,不仅文学系不出作家,甚至文科类都甚少出作家了。

  “我们的专业其实是培养我们如何去分析和评价作品,这是一个相当理性的过程。但文学创作则是一个感性的过程,所以你不要将我们的所学套到你的创作中去。”林冬梅对赵兰兰是颇为喜欢的,因此才点了一下。“你如果觉得你想写点什么的时候,就立刻写下来。等满满积累了足够的素材之后,你就可以开始进行真正的文学创作了。”

  “这个方法真的有效?”赵兰兰立刻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

  “其实很多作家都是依靠平时对生活的观察,然后再因为某个感悟而激发了灵感,最后才创作出来作品。你对生活观察得足够多且足够仔细后,再有一些阅历来提高你的眼界,那么你就有了创作的源泉。”林冬梅说道,“你可以从散文来练笔。”

  和其他文学体裁相比,散文的门槛是相对较低的。毕竟所有不属于小说、诗歌及剧本的文学作品都可以归类到散文里。哪怕是你小时候写的流水账日记,它也是散文。

  “那我试试。”赵兰兰决定果断时间动笔来写点东西。

  “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哦。”林冬梅笑着说道,“京城作协旗下有本《燕京青年文学》的双月刊,这是一本专门针对青年作家的文学杂志。你们可以试试哦。”

  这算是作协那边给林冬梅的一个宣传任务,谁让京城作协就在全国作协眼皮子地下办公呢?所以京城作协旗下的刊物在全国省市级作协刊物里排名是很不理想的。别说和东海、羊城这些同为一线城市的作协相比了,甚至隔壁的津市作协都能跑来揶揄京城作协几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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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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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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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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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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