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低头一看,咳咳……是的,她刚才往馅料里多加了“亿点”香菜,本来光看着就很秀色可餐的玉米红萝卜猪肉馅,现在已经被香菜吞没。
看着有点儿黑暗料理。
但时欢问心无愧面不改色,觉得也还好吧:“香菜多好吃啊。”
好吃也不能这么下,江知祈可不想好好的年夜饭毁在香菜上,忙放下饺子皮,去抢救馅料。
而时欢问的问题,也被他不动声色地略过。
江知祈将时欢赶出厨房,时欢还挺不服气:“走就走,既然这么看不起我的手艺,那你下次别想叫我干活了。”
“好好好,我请不起你。”
时欢干脆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她怀孕后,特别嗜睡,刚刚才午睡起来,这会儿又犯困了,干脆盖上毯子,躺在沙发上再睡一会儿,任由电视机的声音响着。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日薄西山,她醒来时,房子一片昏暗,周围很安静,电视机已经被关了,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她没由来的有了一种落寞的感觉。
坐起来,看到茶几上放着她的保温杯,拧开,里面装了一壶红枣茶,不用想也知道是江知祈泡给她的,她先喝了半杯,又到处看看——嗯?江大少爷呢?
时欢穿上鞋子,走去厨房,饺子已经包好了,整整齐齐码在蒸屉里,还没有上锅蒸,厨具什么的都还放着,江知祈像是收拾一半离开的。
时欢奇怪了,走到门口,想看看江知祈的鞋子还在不在?他是不是出门了?
一看,他的鞋子还在,而且还多了一双陌生的男士皮鞋——家里来客人了?
时欢走上二楼,果然看到书房亮着灯。
时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门没有关紧,她一走近,就听到一道较为年老的男人声音说:“知祈,你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做。”
时欢从门缝往里看。
书房内,江知祈还穿着下午做饺子的那身衣服,他站在茶水台,往两个杯子里加入胎菊和枸杞,烧开的热水冒着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往杯子倒水:“我明白您的意思。”
他端起两杯水,一杯递给刚才说话的男人,那人背对着门,时欢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切斯特大衣,手里拿着一顶圆形的黑帽,穿着颇为考究,像电影里的英伦老绅士。
江知祈递给他茶杯,他放下帽子,接过茶。
江知祈走到沙发坐下,右腿抬起压在左腿上,坐姿随性随意:“您觉得,我没必要充当‘正义使者’,想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大家继续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老者点头。
“您现在过来,想必这几天是辗转反侧,越想越不放心,才终于下定决心来劝我,您是担心我,为我好,我知道,谢谢您,但是,”江知祈声音温和却也坚定,“我不能当做不知道。”
他手上的茶杯,热气徐徐往上飘,“您听过一则寓言故事吗?”
老者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江知祈便讲了这样一个故事:“老虎住的洞穴里,藏着一只老鼠,老鼠为了觅食到处打洞,只是一只老鼠而已,给老虎塞牙缝都不够,加上老虎不缺食物,所以根本没有把它放在眼里,随便它在自己的家里胡闹,被它偷走一点食物残渣也没有当一回事。”
老者认真听着。
“于是老鼠越来越肆无忌惮,洞道打得越来越多,因为老虎变相的放纵,整个洞穴的内部都已经被老鼠打通,想修补都修补不了。”
老者不禁追问:“然后呢?”
江知祈抿了口茶,黑眸倒影在茶面上,少见的有一抹锋利:“然后,就在风和日丽,跟平时没有两样的某一天,洞穴突然崩塌,老虎逃不出来,就这么被活埋了。”
老者一愣,然后咂舌:“这……”
江知祈将茶杯垫在膝盖上,望着老者,眉眼温润,却也沉重:“一只老虎,被一只老鼠害死,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过。”
老者明白他为什么讲这个故事,无言以对,又是叹气。
江知祈微垂下眼皮:“更何况,我还要为我弟弟做点什么。他既不能成为这只纵容老鼠的老虎,也不能成为那只祸害老虎的老鼠,我不同意。”
老者明白他的决心了:“我知道劝不住你,你一直是这样的人,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我就是想再试试,我是怕……唉。”
他终究是没有再劝,那杯茶也一直没有喝,重新放下,站起身,沉声道,“更深露重路难行,风雨如晦要小心,愿君保重。”
“……”
时欢连忙躲进旁边的客房,关上门。
老者拿起帽子戴上,转身离开书房,江知祈亲自送他下楼,他们又在门口说了几句什么,时欢没有下去,没有听到。
过了会儿,江知祈重新上楼,时欢还在书房,还在想他们刚才打的哑谜是什么意思?
然后就听到男人在门口闲闲道:“偷听的小猫,还不快出来?”
“……”不妙,被发现了。
时欢摸摸鼻子,伸出脑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呀?”
江知祈捏了一把她的脸颊:“你一来我就发现了,你没有发现你的影子很嚣张吗?”
时欢低头看,哦,是影子从门缝透进去,被他发现了。
江知祈走进书房,将桌子上放的东西收到柜子里。
时欢踩着地毯走向他,睁眼说瞎话道:“不能怪我,是你们说话太大声,把我吵醒了。”
江知祈笑了声,倒是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谎言——她在客厅睡,他们在书房说话,楼上楼下,他们又没有用大喇叭,怎么可能吵得到她——江大少爷向来不会让人难堪,他在沙发坐下,对她伸手。
时欢握住他的手,坐在他的大腿上:“我怎么没有听过那个寓言?”
江知祈眼底含了戏谑的笑意:“因为是我现编的。”
“其实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意思吧,但你们代指什么呢?我没听懂,是出什么事了吗?”时欢追问着,“刚才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现在来找你?听你的语气对他挺敬重的,怎么也不留人家吃饭?”
江知祈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伸到她的膝弯下,将她横抱起来,“小时欢的问题太多了。他是我的恩师,只是路过京城来见我一面,现在就要走了。也没什么事,我们去蒸饺子吧。”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抱着她下楼,时欢拽了拽江知祈的纽扣:“恩师?老师?教你什么的老师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江知祈没有回答,只将时欢抱到餐厅的椅子上放下,转身打开一楼的灯,灯光驱散一室寂寥。
他系上围裙,走进厨房,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贤良的,心里只装着他们这个小家的“家庭煮夫”。
而不是那个年纪轻轻就掌管偌大的恒安集团,肩负整个江家,一个人面对数不清的刀光剑影,哪怕恩师亲自上门都拦不住他那一腔孤勇的江家大少爷。
他微笑问:“小时欢今晚想吃几个饺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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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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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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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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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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