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就算去问前台,前台出于保护客人隐私,也不会透露江何深在哪里,所以她直接给夏特助打电话。
夏特助没多久就接了,很礼貌地称呼她:“温小姐,上午好。”
他这个称呼当然是跟随江何深的,时欢听了三次,已经能免疫了,她问:“夏特助,二少爷现在在酒店吗?我有工作相关的事情想跟他谈一谈。”
“不好意思,温小姐,虽然我们现在还在酒店,但马上要去参加付老先生的出殡,江总应该没有时间见您,我可以帮您预约其他的时间。”夏特助很官方地回答。
但时欢不行,温只颜来势汹汹,一时一局,她耽误不起,她先问:“是住在前锋路那户人家的老人吗?”
夏特助说:“是的。”
时欢明白了,上次——就是江何深在鹿城给她过生日的那次,“江何深是江知祈的替身”这件事彻底暴露的那个生日,生日的前一天,江何深带她去探望过一位病重的老人家,就是现在去世的这位老人。
“上次我跟二少爷一起去探望过他,他出殡,我也应该去送一下,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用路上的时间我跟二少爷谈一下工作。”
夏特助略作考虑,然后说:“请稍等一下,我请示一下江总。”
时欢说“好”,电话那边安静下来,应该是手机被放下,人走远了。
林斌在驾驶座,手指握着方向盘,随意得点了点:“原来你是来找江何深的啊。”
林斌对江何深一直有意见,之前两次反对她跟江何深接触,时欢以为他又是要发牢骚,所以没理他。ωωω.χΙυΜЬ.Cǒm
而林斌本来是想跟她说件什么事儿,但看她不想搭理自己,他也嗤笑一声,也不说了。
大概是等了五分钟,夏特助的声音才又从电话那边传过来:“温小姐,江总说他这次是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心要诚,就不见温小姐了。”
“……”
上次她跟他一起探望这位老人的时候,他明明说过,这位老人是江夫人的故交,但跟他不怎么认识,怎么现在又这么讲究了?
时欢觉得,讲究是假,不想见她才是真的吧。
又跟她划清界限。
滑雪场三次漠视,发信息两次冷淡,还有这次拒绝见面,时欢开始有点儿冷静不了了。
她看到江何深和夏特助一起走出酒店,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的面前,时欢快速打开车门下车,对林斌说:“你在后面跟上来。”
然后就快步小跑过去。
江何深打开右边的车门上车,时欢直接打开左边的车门坐了进去,江何深抬起头,车里就多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
两人对视,一个一如既往清隽冷淡,一个微抿着嘴角,眼神似乎带着质问。
夏特助从副驾驶回头,没想到她会这么不请自来,愣了一下:“温小姐,江总已经回绝过您的见面了,您这样不合适。”
“非常时期,我也只能非常行事。二少爷,耽误你十五分钟的时间,我们谈一笔价值九位数的投资,如果你最后能答应,我承诺,可以尽我所能,答应你提出的所有条件。”时欢看着他的眼睛,“我说的是,所有。”
江何深目光在她的脸上游走了一圈,时欢呼吸微屏,他的手转了转扳指:“开车。”
喔,没赶时欢下车,他有兴趣了。
时欢不由得弯起嘴角。
夏特助这才转过身,让司机开车。
时欢看到江何深的膝盖上放着一只黑色的袖箍,这是出席葬礼的时候戴的,按照鹿城的习俗,戴黑袖箍的,至少是亲朋好友。
时欢还是要道个歉:“对不起,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了。”
江何深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怎么形容呢?
算不上冷淡,但绝对不是热络,就是普普通通地看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眼,他伸出手表,他今天戴的是一块机械腕表,表盘上有倒计时,他调了一下,然后按住,开始倒计时。
时欢看了一下,表盘上的倒计时是十五分钟——是她说的,让他给她十五分钟。
说多少就是多少,一分钟都不多给,这是他在商场上一贯的作风,不拖泥带水,不见一点私情。
但时欢又怎么能忍住不聊私情呢?
“你不是跟陆小姐一起来鹿城吗?今天这种场合,不用带她一起去吗?”
江何深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表盘敲了两下,提醒她,时间已经浪费两分钟。
“……”时欢忍了忍,忍住了,然后吁出口气说,“好吧,我们说正事。”
“温只颜想跟我们争温鹿,她的资金被法院冻结,于是她跟一个叫‘长庚’的公司,一起成立了一个新的空壳公司,叫做‘YC’,并且用这个新公司在三天内,从市场上吸纳了温鹿10%的股份,加上温只颜原有的10%,‘YC’已经拥有温鹿20%的股份,成为温鹿目前最大的股东。
“但他们肯定不会止步于此,他们肯定还会继续吸收市场上的股份,甚至是股东的股份,直到达成将我和温董踢出温鹿的最终目的。目前我手里的股份是18%,跟他们的差距不是很大,但很可能明天一早醒来就不是这样了,所以我希望跟二少爷合作。”
“你是来找我借钱买股的?”江何深想都不用想,“不借。”
时欢:“……”
时欢:“就算你肯借,我也还不起,我是想借鉴温只颜的做法,我想把我手里的股份直接转让给你,恒安直接入主温鹿,然后恒安再从市场上吸收股份,只要我们总持股超过38%,‘YC’就一定会退出温鹿。”
因为除了尚世杰被冻结起来的25,现在市面上的活股加起来就是75,只要他们持股超过75的一半,他们就拥有温鹿的绝对控制权,无论是长庚还是YC继续跟他们耗下去都没有意义,大概率会选择抛售股份从温鹿撤走。
“这是我们一致对外的,对内,我们要签订一份对赌协议,之后你手里的那些温鹿股份,温鹿如果能在未来五年内完成对赌目标,那么就按原价赎回,如果没做到,温鹿就赔偿给你。”
整个温鹿赔给他?江何深眉梢微扬:“这些,你说的算数么?”
时欢坦白:“说实话,这些是我刚才才想出来的,我不是专业的,肯定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二少爷帮我看看还有哪里有问题?有哪里需要改正?”
江何深谈过这么多生意,第一次遇到这种谈法儿的:“是你来找我,还要我给你出主意?”
时欢微笑:“如果这个合作是跟其他人谈,我当然会想清楚了再来,但是跟二少爷——我相信二少爷一定不会算计我,让我吃亏。”
她完全侧坐着,车窗外的阳光洒进来铺在她背后,她逆着光,每根发丝都是金灿灿的。
江何深看到她的小心机了。
这女人,又想像之前两年那样,用她这张脸,和她这张嘴,甜言蜜语地攻略他。
呵。
江何深才不会在同一个圈套跌倒两次。
他别开头,淡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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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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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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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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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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