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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何深在机场见到被专机从京城接过来的何曼医生,以及他的团队。
何曼医生虽然是阿拉伯人,但在z国工作数十年,中文也说得很好。
他上了江何深的车,便忍不住道:“如果不是我手上刚好没有需要急诊的病人,否则,就算江先生你付给我十倍的酬劳,我也不会放下我的病人。同理,我虽然我收了江先生你的酬劳,但站在医生的角度,还是要劝江先生,最好再想一想。”
江何深没有带夏特助,也没有让秘书或保镖跟着,独自开车,手握方向盘:“同一句话,何曼医生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最多就是一年,再等一年,等国外的临床数据更多更明确,你再用这台机器,安全系数也更高啊。”
何曼医生现在很后悔,“早知道你会这样的急不可待,那天你问我有没有办法找回记忆的时候,我不该随口跟你提起这台机器。”
但他当时也没有想到,江何深竟然真的放在心上,而且还有办法将这台机器弄到国内。
江何深目视前方,他的眼尾狭长,目光自带三分锋利:“何曼医生不是已经很了解那台机器了么?我相信你的专业。”
何曼医生:“是,我对它很了解,只是缺少一个实验机会,如果实验结果证明,这台机器真的有用,对因为意外丧失记忆的病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是……”
江何深打断他的转折句:“我愿意当你的试验品,你尽管放手试。”
“……”何曼医生不由得看向他。
江何深的车速很快,夜风从车窗灌进来,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他已然是心意已决!
何曼医生叹了口气,没有再劝了。
江何深将车一路开到山顶:“机器我已经提前让人运到这里。”
何曼医生眯起眼睛,看着在夜幕下模糊的旧招牌:“橘色康复中心?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江何深解开安全带,漠声道:“大概是因为,她喜欢橘色吧。毕竟连诊断单上,用的都是橘色笔。”
诊断单?何曼医生对此比较敏感,跟他一起下车:“什么诊断单?”
江何深一边往里走,一边淡淡道:“我在我大哥的遗物里,找到一张2009年的诊断单,确诊她患有自闭、厌食、难眠、自杀倾向和精神障碍症。不过这些症状,后来又都被人用橘色的水彩笔,划掉了。”
何曼医生猜测:“这个病人康复了?”
大概是吧。
虽然都是橘色笔,但每一笔的颜色都不太一样,可见不是同一天画上去的,而是她每康复一项,就划掉一样。
他们一行人一起走进康复中心。
何曼医生奇怪地四处张望,觉得这里很新,也很干净,各种配置看起来都很高档,只是:“怎么没有病人?这里是新建成的康复中心,还没有正式营业?”
“好几年前就建成了。”江何深按了电梯,没有过多解释,只一句,“也是在我大哥的遗物里,找到的地产证。”
顺着地产证,江何深才找到这里。
他们上了三楼,那台跨洋运来的大机器,就被放在这里。
何曼医生一看到它,眼睛就亮了,惊叹地走过去,十分珍重地抚摸过它洁白的机身:“我上次见它,是在半年前,在加州。”Χiυmъ.cοΜ
这台机器的外表,像医院里用来做头部ct的机器,并不浮夸。
机器旁边还站着三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外国人,江何深介绍:“这三位,都是这台机器的研发人员,也是最了解机器的人。”
何曼医生用阿拉伯语念了一句祷告:“还好,你没有我想的那么冲动,还知道连同研发人员一起请来,有他们护航,我的把握也提高了。”
江何深当然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他要找回记忆,而不是要丢命。
他脱掉外套,又解开手表、摘掉扳指,将身上的杂物都剔除干净,想到了什么,抬手解开衬衫的一颗纽扣,拉出脖子上的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一枚女式戒指——就是他给时欢的那枚婚戒。
江何深摘下项链,垂着眼皮,看着戒指,戒指依旧少一颗钻石,那颗钻石,江何深也没有找到。
他将戒指在手心握了一下,然后才放下,躺上机器操作台。
何曼医生已经洗完手、消完毒、戴好手套,他的助手也做好了术前准备工作。
他走到江何深面前说:“过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我在线上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江先生应该不用我再重复一遍吧?”
江何深闭上眼:“不用。”
何曼医生伸手,助手递给他一根针管:“那么江先生,请放松,就像睡觉一样,完全放松下来,我们开始第一次尝试催眠。”
针管里的药液被一点点推进江何深的身体里,助手为江何深戴上一个形似头箍的精密仪器,另一个助手依次按下机器上的几个按钮。
何曼医生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波浪形线条,低声说:“你拥有过那段记忆,只是暂时遗忘了,就像被拔下的插头临时断电,我们重新把插头插进插座里,一切又能重新联通起来……”
江何深很快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很重,像……像发了高烧,烧得昏昏沉沉,灵魂要与身体抽离,他也有了一种被撕裂的痛感,可他又分不清楚,这痛感究竟是从哪里传来?
他呼吸加重,胸膛也剧烈起伏。
电影里演的催眠,往往只需要一条项链或者一块怀表,在眼前晃几下就可以,实际上的催眠,还要用到一些接近违禁的药品。
这些违禁药,能让人陷入一个幻境,再加上机器的辅佐,就能强行引诱出大脑最深层的记忆。
江何深额角的青筋绷了出来,眉头紧皱,很不安的样子。
何曼医生看到波浪线波动得很厉害,又给他推了一根针,想让他陷入深度睡眠:“放松,放松,只是睡一觉,江先生,你……”
江何深猛地一下睁开眼,从操作台上坐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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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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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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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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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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