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旁观席上的南颂常加音等人都一下站了起来。
死刑??
不是在正当防卫和过当防卫之间量刑吗?不是无罪释放和最高刑期七年之间定夺吗?怎么可能是死刑?时欢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连环杀人犯,死刑??太荒缪了!!
常加音忍不住喊道:“凭什么死刑?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家的人也在场,同样在旁听席上的几个年轻人当场吼回去:“凭什么不能死刑?杀人就得死刑!”
常加音反驳:“这些证据我们看都没看过,谁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就是诬陷!”
“你竟然敢质疑检察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说得准呢?”
年轻人认出她了:“我知道你,你是常加音,大明星还敢咆哮公堂,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庭审都是有直播的,你小心我们给你曝光出去!”
常加音冷笑:“行啊曝啊,那你信不信你敢这么做,明天站在原告席和被告席的就是我和你?”
审判长皱眉,敲敲法槌:“旁听人员不要大声喧哗!这是法庭,你们以为是街口菜市场吗?警告一次,第二次我就让法警驱逐出去了!”
南颂拽住常加音的手,让她不要说了,但她自己也没有多冷静——是啊,这些证据都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
按照相关规定,与案件相关的材料,只有审判长、陪审员以及被告、被告授权的辩护人或者辩护律师能够看到。
时欢不要辩护律师,所以这些材料他们都不知道。
江夫人看似冷静其实双手冰凉,抓着张律师:“真的会死刑吗?时欢真的可能会被判死刑吗?快告诉我!”
张律师急忙道:“公诉人提交的证据对少夫人都非常不利,如果全部属实,就算不是死刑,也是无期或者十年以上的刑期!”
何况时欢还没有辩护律师,她单枪匹马,怎么斗得赢有备而来的公诉人?
江夫人一句话就问出其他关心时欢的人此刻最想问的问题:“那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办??”
可事实是没有人知道能怎么办,时欢已经站上被告席,案件已经开庭审理,他们已经黔驴技穷没有办法。
最后一排的男人微抬起头,凝视着背对所有人站着的时欢——
“如果是死刑呢?你也不怕?”
其实在时欢被押送到法院的半个小时前,他就在看守所见了她最后一面,像是提前预判了似的,也问了她这个问题。
时欢不经意地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我听说,出于人道主义,现在都是注射死刑,行刑前还会全身麻醉,等犯人完全没有直觉了才会执行注射,那我应该是没有任何感觉吧。”
所以比起其他人的震惊,时欢这个当事人反而很平静。
她是唯一看过公诉人材料的人,她只觉得难怪——难怪江父敢露面。
这就是他那天说的,送她的第二份礼物。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仅仅是要让她坐牢,什么三年七年,他就是要她——死。
审判长道:“被告人,你对公诉人提交的证据,有什么想说的吗?”
按照时欢之前几次毫无求生欲的态度,江夫人害怕她又直接认罪了。
结果没想到时欢也是语出惊人,直接炸开法庭第二个惊雷。
“宋薇不是我杀的,那天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大家的情绪本来就不算稳定,闻听此言更是如海啸般排山倒海:“什么??还有第三个人??这么重要的事时欢怎么从来都没说过??”
对警察,对律师,甚至是对朋友,她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如果她早说出来还有第三个人,她甚至不会那么快就被移交检察院!
温理差点忍不住站起来骂她,她搞什么鬼啊?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说!
宋家人则是完全控制不住,大骂道:“胡说八道!你就是为了脱罪!哪有什么第三个人!我们所有人都是亲眼看到,就是你杀了薇薇!杀人凶手!杀人偿命!”
审判长连续敲了几下法槌警告:“肃静肃静!”
两位法警已经走了出来,准备执法。
宋夫人喝道:“都坐下!”
宋家人被强行按下,宋夫人自己则站了起来:“审判长,我是被害人宋薇的母亲,请允许我发言。”
宋家是这起刑事案件里的附带民事诉讼原告,宋夫人就坐在原告的位置上,审判长当然是允许她发言的。
宋夫人眼睛黑黑地盯着时欢:“时欢,从宋薇遇害到现在,我没有收到你托人带来的一句道歉,宋薇才二十四岁,她死在她结婚当天,你晚上做梦,难道不会梦到她吗?”
时欢回视着她,宋夫人形容憔悴,与以前优雅沉稳的贵妇形象大相径庭。
宋夫人双手拍桌,悲愤交加:“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的服务生,明确指出,花房里只有你和宋薇,那把刀就是握在你的手里,你怎么还敢狡辩?你不知悔改,你就应该给我的女儿偿命!”
公诉人举起手:“审判长,我们也有异议——如果现场真的有所谓的第三个人,被告为什么在此时此刻之前完全没有提起?所以我方合理怀疑,被告是眼看情况不利,为了脱罪,才编造出有第三个人这种虚假的谎言!”
审判长自行斟酌了一下,又看向左右两位陪审员,陪审员都是摇头。
林景舟啧声:“不行,她这种话没有证据支撑,法院不会支持的。”
果然,审判长对时欢道:“被告,提醒你,你在法庭上说的所有话,都要基于事实,都要有证据支撑,如果是为了脱罪,凭空捏造,还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你明白吗?”
“——她明白。”
已然安静下来的法庭凭空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整个法庭的人都听到。
与此同时,法庭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根手杖首先出现。
旁听席上的人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来人每走出一步,手杖都会在木质地板上敲一下,伴随着有节奏的闷声,男人的身形一点点暴露在众人面前。
常加音愣了一愣,本能地站起来,目光怔然。
他很高,一米八五,有一头及肩的短发,头发天生自然卷,非但不显女气,还因为深邃精致的五官,而平添了几分从容的欧洲贵族的气质。
男人穿着深棕色的切斯特大衣,携着一缕秋天的气息,温声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证据在我的手上。”
“审判长,你好,我先为我的迟到致歉。”xǐυmь.℃òm
“我是时欢的辩护人——周自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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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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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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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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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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