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手背还连着输液管,随着她这一跑,针头撕扯,血流如注,她还被绊到,摔在地上。
护士看到了:“诶!你别动!你现在不能动!”
时欢毫无章法地撕掉固定针头的医用胶带,扯掉针头,不顾护士的阻拦,也不顾手背的流血,她爬起来,跑出病房。
江何深已经乘电梯下楼,时欢跑了步梯,她腹部疼着,跑了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她捂住子宫的位置,脸色发白,但还是坚持继续下楼。
医院大厅还是人潮汹涌,江何深周身平静与他们逆行。
出了医院,林景舟和夏特助刚刚赶到,他们本来想喊江何深,但看到江何深身后的人,眼睛都睁大。
“二少爷!”
江何深脚步蓦地一顿。
时欢捂着腹部,一步步走出来。
江何深将薄唇抿得又直又利,看着她穿着病号服走到他的面前,她就这样追下来,急得连鞋都没有穿。
他再看她一眼:“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时欢将手指攥紧,有话说吗?
有的,她有话对他说的……时欢张了张嘴,“我,我刚才说漏了,我对财产虽然没有想法,但我有别的条件,你要放了林斌,我只跟你要他。”
时欢闭上眼睛,无论她原本是想说什么,现在她说出口的,都是这句话,“……我还可以签、签放弃咬咬抚养权的文件,但是你要放了林斌。”
“因为我需要他,跟我一起回温家。”
单薄的病号服并不保暖,每一缕风从时欢身上吹过,感觉都是非常明显,所以哪怕闭上眼睛,她都知道,江何深从她身边经过带起的风。
好久好久,时欢才睁开眼睛。
医院大门口都安静了,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这次真的,只剩下一个人。
……
时欢第二天才中午回到江公馆。
她知道这个时间,江何深肯定不在家。
荣妈和咬咬也不在,应该是去1号楼吃午饭了。
本来还想见咬咬一面。
她进了2号楼,上了二楼,到了主卧,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离婚,当然要从江公馆搬走了。
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其实不多,只有几件衣服,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江夫人买给她的东西,她一件都没有带走,包括陶老爷子给的三个红包,她都留下。
时欢想起一样东西,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小叠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她拍的,有江何深、有咬咬、有江何深和咬咬,各种场景下,比如他们去南锣鼓巷那次,她都洗出来了。
她将照片放进行李箱,又将自己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这是江何深那枚婚戒,可惜的是,她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缺的那颗钻石。
可能是被佣人无意间当成垃圾扫掉,或者是被佣人见财起意拿走了,没有证据,没有线索,也追究不了。
算了。
正如他们这场婚姻,也是破碎的。
时欢想起当年,她用孩子要挟江何深结婚,同时提出三年婚约。
她认为自己能在三年内让江何深爱上她,而江何深也对她发出警告,“但愿你坐得稳江太太这个位置”。
现在,他们当年的预言都成真了,她确实让江何深爱上她了,而她也的确做不了江太太。
这种从开始就注定好结局的宿命感啊……真有意思。
时欢苦涩一笑,将戒指放在梳妆台上,拎着行李箱,去了书房。
她坐在电脑前,写辞职报告,写完发给组长和人事部,又将自己手上的工作交接给eileen,善后好一切,时欢拎起行李箱。
她现在就能离开了,要下楼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主卧,想着什么,最后还是又走过去,拿走了一个红包。
时欢下到一楼,好巧不巧,遇到了荣妈,荣妈看到她拎着行李箱,一愣:“少夫人,您要去哪里啊?”琇書蛧
时欢将行李箱放下,淡淡笑笑:“我跟二少爷谈好离婚了。”
荣妈睁大了眼睛,这——!
“荣妈,我要走了,之后咬咬就拜托你跟母亲一起照顾了。”
荣妈震惊得不行,指着外面:“可是、可是二少爷早上就去出差了,要去d国,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您真的可以就这么走了吗?要是少爷回来找不到您,他……”
她是抱着,也许他们这次又只是闹个小别扭,说离婚啊分居啊都是气话,没几天江何深就会改变主意。
但时欢摇了头,幅度很轻,却很坚定:“他不在也没关系,他都交给律师办了,他这次是认真的。荣妈,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我的照顾,我们有机会再见。”
她认真地道谢,也认真地鞠躬。
荣妈心疼地看着时欢,时欢直起身,拉着行李箱就走。
荣妈不知所措,忍不住喊:“少夫人!”
时欢停下来,荣妈忙追上来,挡在门口,抓着她的行李箱,恳求道:“少夫人,您要不还是过几天再走吧。”
时欢不解,荣妈说:“夫人早上刚去拜了大师,本来想问小小姐的周岁礼在哪天办比较好?结果大师说要提前办,在满十个月的时候办,算起来也就是五天后,您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陪小小姐过一个重要的日子吧。”
时欢微微一愣,没想到有这件事。
荣妈真心实意道:“少爷肯定没办法在五天之内回来,您要是再走,小小姐的周岁礼父母都不在身边,也太可怜了吧。”
她算准了时欢硬不下心肠,“小小姐比一般的孩子聪明,学说话学得特别快,现在都会用简单的字表达意思了,要是你们都不在,她会找你们的,会说‘妈妈在哪里、要妈妈抱’。”
时欢眉心抽动:“……别说了。”
她抿唇,江何深的离婚协议还没有给她,也还没有放了林斌,她再留几天,其实也没关系。
“那就,先别告诉母亲,我和二少爷离婚的事。”免得最后几天,还要听她的埋怨。
荣妈大喜过望:“诶!好好。”
她怕时欢反悔,说我把行李箱给您放回去,就抢了时欢的行李箱搬上楼。
她前脚上楼,江夫人后脚就进门:“时欢,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上午了。”
她握了时欢的手腕,拉着她到沙发处坐下,自顾自开启话题,“我跟你说,大师说咬咬是早产,周岁礼不能真的等到一周岁才办,她早产两个月,所以周岁也要提前两个月,十个月的时候就要办,办不好父母可能会有……”
她咳了一声,声音小了点儿,“牢狱之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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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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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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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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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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