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在等江何深来,他人一到,服务生就陆续上菜,好几道是国宴菜,色香味俱全。
大家都在讨论菜色,时欢的目光则不住地往陶老爷子的方向看去。
表舅妈注意到了,取笑道:“大家快看时欢,自己的女儿天天见,现在放外公那儿一小会儿就舍不得了。”
哪有天天见,她也得有一个多星期没看到她的女儿了……
时欢瘪瘪嘴,见咬咬在陶老爷子腿上动来动去,忍不住想起身:“还是把孩子给我吧,她太闹了,别累到外公,让外公好好吃饭吧。”
江何深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按在椅子上:“外公的体力没准比你还好,就让皎皎跟曾外公一起吃饭。”
时欢:“……”
没有看到咬咬之前,她还能用“早晚要分开,不如从现在开始适应”的说辞强行安慰自己,现在看到了,之前做的那些心里建设土崩瓦解,她难受得要命。
小家伙“没良心”,平时一口一个妈妈,现在这么多天没看到她抱到她,竟然一点不想她,在陶老爷子腿上转动大脑袋,左看右看,嘴巴张成椭圆形,乐呵呵的。
她在陆静因那儿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吧?
时欢胸口一撞,之前没想到这一点,还没这么难受,现在一想,就有种很憋屈的感觉——凭什么?这是她生的女儿,凭什么给别的女人?
她又想站起来,江何深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瞪着他,他另一只手拿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菜——时欢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看得见摸不着。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江何深自己不舒服,怎么能让她毫无负担?
两人在餐桌下暗暗较劲,服务生又来上菜,上了一道寿司拼盘,就放在时欢的面前。
时欢脸色一变。
表舅妈招呼道:“咱们一家人吃饭不讲究,菜品没有统一,中的西的都有,反正什么好吃我就预定了什么——这一盘用到的食材都是刚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特别新鲜,据说鱼十分钟前都还是活的,大家快试试看。”
大家纷纷下筷,夹起生鱼片,尝着十分清爽滑腻,是挺不错:“跟我去年去北海道玩的时候吃到的一模一样。”
丝丝缕缕的鱼腥味飘进时欢的鼻子,她有些抗拒地往后躲。
偏偏表舅妈注意到她没动筷子:“时欢,你怎么不吃啊?这个不挺错的,肉质紧实还有甜味,快吃快吃,蘸点儿特制酱油,跟果冻似的,入口即化。”
她十分热情,夹起一块就往时欢的碗里放,腥味一下冲上时欢鼻腔,她控制不住,立刻转头,干呕一声。
表舅妈一愣,江夫人也看了过来:“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时欢刚说出几个字,就又忍不住干呕,那股生理反应压都压不住,腥味萦绕在她鼻间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她呕得其他人也注意到她的异样。
“何深的老婆这是怎么了?”
时欢刚要解释,江何深就伸手将她整个碗都拿了过来,换了自己没碰过三文鱼的碗放在她面前:“她从不吃生肉。”
然后对服务生招手,“三文鱼换到对面。倒杯柠檬水。重新拿只碗。”
简言意骇的三句话,那盘生肉迅速从时欢面前撤走,一杯温水放下,碗筷也换了干净的,所有异味从时欢面前消失。
时欢忙喝了口水柠檬水,终于压下那种恶心感,再去看着江何深,江何深漠然地转开头,依旧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他要是真不想理她,根本不会那样做。
其实时欢感觉恶心,不全是因为不吃生肉,更多是因为生理反应……或者是叫妊娠反应。
表舅妈恍然大悟:“这样啊,那是我考虑不周了,那时欢,你吃别的吧,就这一道寿司,其他都是熟菜。”
“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好意思,影响到大家了。”时欢向其他人道歉,大家都说没事,没有在意这种小插曲。
时欢也低声对江何深道:“谢谢二少爷。”
江何深瞥了她一眼:“比皎皎还挑食。”麻烦鬼。
时欢:“……”
时欢:“咬咬是不挑食,所以我才奇怪,咬咬怎么反而比之前瘦了?”
时欢小声,“二少爷,你这些天把咬咬放在哪里了?是不是照顾她的人不尽心啊?咬咬看着都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
她还挺会抹黑人。
江何深呵笑:“放心,她比你这个把孩子当成工具的母亲尽心多了。”
时欢心酸酸,他竟然还替陆静因说话。
她不管了,继续“泼脏水”,反正就是不想让陆静因碰到她的咬咬。
“我觉得不一定,要是真尽心,怎么会把香水味沾到孩子的身上?二少爷再生我的气,咬咬都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对她要用心一点吧,香水都是化学制品,小孩子闻多了,很容易得鼻炎的。”
江何深蹙眉。
时欢乘胜追击:“还不如把咬咬放在林少爷那儿,起码林少爷不会用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会影响到咬咬的健康。”
江何深没什么反应地吃了根青菜。
时欢又说:“当然,哪儿都不如自己家好,如果二少爷不想我去接触咬咬,我也可以搬出去住。”
江何深冷笑:“以前谁敢从你身边带走皎皎你就跟谁拼命,现在连皎皎都不在乎了,时欢,你真是一点心都没有。”
时欢嘴唇一抿,也说不下去了,埋头吃东西。
宴席上少不了要喝酒活跃气氛,表舅妈拿起酒杯,招呼能喝的拿酒,不能喝的拿饮料:“来来来,咱们一起祝外公身体康健步履生风,将来皎皎的夫婿也要曾外公过眼了说行才行!”
时欢拿起柠檬水,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江何深左手边位置的女孩,站起来时,高跟鞋踩到什么东西,咦了一声,低头看,看到一根白色的塑料片儿,弯腰捡起来:“这是什么?”
时欢看了过去,旋即眼睛睁大,那是——!
表舅妈张头看过去:“什么东西啊?”
女孩旁边的贵妇看了看:“有点眼熟啊,这好像是……验孕棒!”
众人一愣。
时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怎么忘了!她买了两根!测了两根!刚才只捡起一根,还有一根!
贵妇拿过去一看,眼睛一亮,当场就喊,“两道红!这是怀了!我的天,这是谁的东西?咱家这是又要添丁添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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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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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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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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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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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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