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悔改,甚至变本加厉,二叔的胳膊肘往外拐得这么彻底,看来你很不愿意做江家人,既然如此,从今天起,江氏的族谱上,也不用再有你的名字。”
难怪他把负责江氏族谱的六叔公叫过来。
他是要将江恒从族谱上除名!
二叔猛一拍桌:“你敢?!我是你亲二叔,你有什么资格处置我?!反了天了你!!”
江何深嘴角轻哂,都懒得跟他费口舌,以手支颐问:“董事长,你的意思呢?”
二叔一惊,立刻左看右看:“董事长?!”
江何深将手机开了扬声,放在桌角。
话筒里很快传出江父不怒自威的声音:“老二,你不是不知道,我最恨吃里扒外。”
二叔怎么都没想到刚才那些话都被江父听到了:“大哥!”
他跑到手机前,仓皇失措,“大哥,你听我解释,这些都不是真的,都是何深凭空捏造出来的!你不在国内,你不知道你的好儿子为了独揽大权都做了什么!他还换掉了几个董事,把董事会变成了他的一言堂,你要是再不回来,你都要被你儿子架空了!”
江父短暂沉默后,又说:“这些也不是你能吃里扒外的理由。”
“我真的没有!”二叔言词恳切,“我再怎么样也不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我、我现在就订票去m国,我当面跟你解释!”
“你不用来,你跟沈子深的电话录音我已经听完了,老二,这一年来,你做的糊涂事可不少,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江父冷冷,“就按何深说的处理。六叔公,辛苦了。”
二叔大喊:“大哥!”
江父沉声:“恒安内部有很多江家亲戚担任要职,我今天要是不处置你,他们都会以为,裙带关系是免死金牌,明天就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做出更多危害公司的事。老二,我只是处置你,还没有动一坤,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撂了电话。
二叔身体摇摇晃晃,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一脚踹翻椅子,指着江何深大骂:“江何深,你六亲不认,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江何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二叔摔门而去!
时欢还是不明白江何深为什么要留她看这出戏,但二叔那句“你不会有好下场”,还是吼得她的心头也跳了一下。
咬咬在隔壁的婴儿房,被摔门声惊醒,哇的一下哭起来。
月嫂哄不好,连忙抱了孩子过来找时欢,时欢接过去:“咬咬不怕不怕,妈妈在这里,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六叔公一直没敢说话,看这场面一片错乱,也不敢久留,忙不迭起身说:“那我现在就回去划掉江恒的名字,再通知给每个江家人……”
江何深:“六叔公不是来找我谈修订族谱的事?”
“是的是的,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我跟你爸打过电话,你爸说他现在在国外,江氏的事情,跟你说就行。”六叔公忙道。
“族谱每二十年修订一次,今年就是第二十年,最近叔公们比较有精神,就想着现在来处理。修订族谱,主要是整理最近这二十年里,新增的晚辈和过世的亲人,呃,还有就是被除名了的,也不用你们做什么,上次族谱是我主修,这次还是我,我轻车熟路,就是知会你们一声。”
江何深从办公桌后起身:“何必那么麻烦,已经去世的人,名字也没必要再留着,就从这二十年开始,就从我们这一房开始,都删掉。”xiumb.com
时欢先是一愣。
然后霍然看向江何深——
他这一房不在人世的人只有江知祈!
六叔公也一愣:“何深你的意思是,那些不在世的江家人的名字,也要从族谱上抹除掉?”
时欢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处置吃里扒外的二叔,什么修订老旧的族谱。
他今天真正目的,是抹除江知祈的名字!
时欢忍不住:“……族谱的意义是,方便后人追根溯源,知道自己祖上是谁,知道自己跟谁是什么亲戚。他们是去世了,不是被除名了,如果去世就要被划掉名字,那族谱就失去原本的意义了。”
“一直只有活着的人的名字的话,那个叫户口本。”
六叔公也觉得不合适:“是啊,何深……”
江何深就知道时欢会开口,目光涔凉,一步一句话:“是不合适,但江家现在,不是我说了算么?”
他说删就删!
夏特助是半个江家人,他有预感,这么一来,族里肯定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也试图劝说:“二少爷……”
然后江何深就看向了他:“怎么?江家现在还有‘大少爷’么?”
夏特助愣了一下。
然后低下头:“……是,少爷。”
书房里的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能在2号楼伺候,都是有眼色的人精,看到这一幕,从今天起,他们就都知道,该怎么称呼江何深了。
六叔公不敢说话,他只是负责族谱,可不敢真的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对江何深指手画脚:“我先回去誊个模板……”
然后快速离开。
夏特助送他出去。
佣人们也纷纷退下。
林景舟蹭了一下鼻子,也走了:“二哥,我下楼等你。”
人们都从时欢身边经过,时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直看着江何深。
江何深走到她面前,他一米八九的身高,过于有压迫感,哪怕时欢穿了高跟鞋,也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半敛着,呈一片扇形,褶皱浅浅,漂亮极了的眼睛。
她知道他想干什么。
改族谱,改称呼,他在抹除江知祈的名字,抹除江知祈存在的痕迹。
他就是在做给她看。
她不是把他当成江知祈的替身吗?他能让江知祈残留的痕迹也消失。
“你何必这么做……”时欢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江何深:“你猜,要多久,大家就会忘了,原来江家,还有一个所谓的大少爷。”
“……”时欢只觉得喉咙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有种,吐不出又咽不下去的梗塞。
咬咬已经不哭了,在她怀里挥了挥手,江何深似乎因此注意到了她。
荣妈连忙过来:“我把咬咬……我把小小姐抱回房……”
“现在起,她也不叫咬咬了。”江何深甚至不用想,“她叫皎皎。”
皎皎。
这个名字,江何深也不是第一次提。
就在时欢刚生完咬咬,护士要登记名字的时候,她说,小名叫咬咬,大名叫江狸。
他当时就随口说了一句,“皎皎”不是比咬咬好听么?
“……”
江何深目光扫向荣妈,荣妈一个激灵,立刻道:“是,是,记住了,记住了。”
江何深也从时欢身边走过,时欢感觉呼吸也被抽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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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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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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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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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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