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起时欢失控挥向他的手——她真的就那么喜欢、那么在乎、那么难以忘记那个男人?
他眼睛愈发黑郁,踩下油门,一个人在凌晨无人的马路上超速疾驰,根本没有目的地,最后索性一打方向盘,去了毕吉那个玉料厂。
毕吉今天玩了一把赌石,开出了一块超出预期的翡翠原石,心情很是不错,一个人在工厂里边喝酒边研究那块原石要怎么切最完美?
江何深来得突然,他都纳闷了:“二哥?你现在从哪儿来的?”
江何深没答,坐下,随手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
毕吉看出来了,放下电筒:“心情不好啊?”
冰镇过的啤酒辛辣劲爽,入口一路烧到胃里,江何深面无表情地喝了大半瓶。
“别气别气,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保证你看完心情就好了。”毕吉从口袋里掏出两枚吊坠,宝贝似的展示给他看,“二哥你看,这是你那枚碎扳指,我做成了两枚‘孤舟远影’,是不是很特别?意境是不是很绝?”
江何深冷冷地看着。琇書蛧
“更绝的是,这两枚还能合在一起呢,就这样,诶,合在一起就是‘携手同游’!完美啊!”
江何深别开眼喝酒,完全不感兴趣。
毕吉平时挺有眼色,但一碰到玉石,眼睛里就只看得到玉石,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敢保证,市面上绝对没有第二套这样的吊坠!哎呀,我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人物,我太有创意了,这都想得出来!二哥,你快看啊!”
江何深看个鬼!
他一口喝了小半瓶啤酒,脸色冷淡得要命。
他现在真有点儿想林景舟了,起码林景舟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因为那个混账女人生气,还知道用他那些过于丰富的感情经验帮他分析些有的没的,而不是一直说什么吊坠什么扳指。
毕吉喜滋滋:“二哥,你拿去给时小姐,她看了一定会喜欢的,那天她抓着这两块碎戒抓得手心都流血了。”
听到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名字,江何深嘴角坚冷,蓦然起身往外走。
毕吉一愣:“二哥,你要走了吗?这个吊坠你不要了吗?你不要我就自己留着了?”
江何深头也不回。
毕吉还以为他真不要了,刚要收起来,结果江何深又折返回来,直接从他手里抢走那两枚吊坠。
还是要的嘛!
毕吉扬声喊:“二哥!你喝酒了!别开车啊!”
江何深上了车,拿出那两枚吊坠,借着窗外橙黄的路灯照明,翡翠干净无任何杂质。
送她?
她哪儿配得上这么干净的玉?
江何深打开汽车扶手盒,直接将吊坠丢了进去。
滴滴答答,前挡风玻璃突然落下一滴滴雨水,旋即就是一场倾盆大雨。
江何深手机响起,拿出来看。
是时欢。
江何深直接挂了——他现在不会再惯着她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时欢垂下手,她知道,江何深挂了她的电话,不想接她的。
她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
时欢来鹿城之前,就做好了会遇到温家人,会被江何深知道一些事的准备,她都预设好了解决方案,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事情真的发生,她头脑却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处理?
今晚的雨势猛烈,哪怕是关着窗也能听到闷雷响,时欢抿唇,开始给江何深发信息。
“二少爷,你去哪儿了?医生说你腰上那个伤口,最近几个月都要注意保暖,不能因为是夏天就大意,毕竟你原来还做过大手术,不注意的话,可能会有预料之外的情况出现,现在外面下大雨,你别在外面,你先回来吧。”
没回复。
她又发了一条:“你如果是因为不想看到我才不回来,那我重新开个房间,或者我换个酒店,二少爷,你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没回复。
时欢吐出口气,意料之中,江何深刚才那么生气,怎么可能两句话就息怒,他今晚肯定不会回来的。
她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双腿僵硬,才麻木地转身,出了浴室,回到房间。
室内的空调保持在26度,她胸前的衣服布料湿透了,被风一吹,忍不住战栗,额前的发丝也还在滴水,时欢想找一条干毛巾擦头发,在房间里转了两三分钟才想起来,干毛巾不就在浴室里?才又回浴室。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时欢立刻拿起来,还以为是江何深,结果是许久没有联系的常加音。
时欢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她的消息,她现在应该在国外拍电影。
时欢接了:“加音。”
常加音热情洋溢的声音就传出来:“阿稚!你在干什么呀?”
时欢抿了一下唇,随口说:“我在看菜谱,要做晚饭,有点饿了。”
常加音噫了一声:“江家破产啦?要二少夫人亲自做饭?”
时欢没什么笑意地笑了笑:“你呢?在干什么?从国外拍完电影回来了?”
“还没呢,就是想起好久没跟你打电话,想你了呀~”
时欢:“那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常加音顿了顿,语气万分惊讶:“你这么问……你该不会也在好莱坞吧?”
“那倒是没有,我现在在鹿城。”
常加音的笑意似乎是瞬间收起来,原本躺在椅子上休息,现在也直起了腰:“你,你现在在鹿城?阿稚,你怎么会去鹿城?”
时欢说:“陪江何深来开会,不过快回去了。”
“哦……那你做饭吧,我不打扰你了。”常加音有些匆匆,时欢说好,她就挂了电话。
阿稚现在在鹿城,那会不会遇到周自珩……常加音咬下唇,问她的经纪人:“能不能跟导演说加快一下拍摄的进度?”
经纪人疑惑:“你有事?”
常加音点头:“我家里有事,我得快点回鹿城。”
……
当晚,时欢等到凌晨一点钟,江何深都没有回来。
时欢后来给她发的几条信息,他都没有回复,她便发给了夏特助,但夏特助只回了一句他也不知道。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告诉她。
一夜无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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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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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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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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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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