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很快打定了主意:“荣妈,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就跟二少爷说,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早早地就和咬咬一起睡下了,你怕吵醒咬咬,所以没有叫醒我,我不知道客人来的事。”
荣妈愣了愣:“二少夫人,您哪里不舒服?要叫家庭医生吗?”
时欢开始哄咬咬睡觉:“不用,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哦……哦,好。”荣妈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但还是遵命了。
庆功宴结束是晚上十点半,江何深和温只颜回到公馆。
车子在2号楼的院子停下,江何深下车,抬眼看二楼,一片漆黑。
温只颜走到他旁边,看着昏暗的楼房:“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江太太好像已经休息了。”
荣妈在门前迎接,恭敬地回答:“二少爷,二少夫人身体不舒服,很早就睡了,她今晚跟小小姐睡在一起,我怕吵醒小小姐,就没有叫醒二少夫人。”
温只颜抿唇:“看来我跟二少夫人没有缘分,从宴会到公馆,都没能见到,只能等下次了。”
江何深淡淡:“是不太巧。”
温只颜象征性地参观了一圈公馆,然后才以“太晚了不打扰了”为由告辞离开。
回酒店的车上,温只颜迫不及待问她的秘书:“我让你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秘书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这些是能找到的,关于江太太时欢和翻译aurora的所有资料。”
温只颜马上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资料上写的是,时欢和江何深因琴生情,在去年闪婚生子,虽然还没有举办婚礼,但江何深出入经常带着时欢,可见两人的感情甜蜜。
温只颜皱眉,因琴生情?去年闪婚?意思是他们去年才认识?难道她真的认错了?
不……温只颜越想越确定是他,江何深就是那个少年!
虽然已经过去十一年,江何深的五官容貌都有些变化,但这个变化并不多,她不可能会看错记错认错。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温只颜放下资料,对秘书沉声吩咐:“再查一查江何深。”
她想知道,当年,这些年,还有这两年,时欢和江何深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在演戏?还是在隐瞒?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
送走温只颜,江何深还站在江公馆的门口,凝视着没入黑暗的远处,半晌,才问:“你打电话的时候,有说是温只颜要来吗?”
“说了。”夏特助也看出来了,“二少夫人有意躲着温小姐。”
江何深笃定:“她不敢见温只颜。”
时欢和温只颜之间,必然不仅仅只是所谓的,中学同学关系。
他虽然没能用温只颜试探到时欢,但时欢,还是已经露馅了。
……
次日早上,时欢喂完咬咬下楼,江何深已经在餐厅吃早餐,她心思掂了一下,然后就喊:“二少爷,早上好。”
江何深抬眼,她穿着一条雪纺连衣裙,从楼梯走下来,一路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佣人送上她的早餐,是炼乳馒头。
小馒头的外皮被炸得酥酥脆脆,内里还是软的,蘸一点炼乳酱,咬一口,甜而不腻,她最近很喜欢吃,拿起一个,掰成两半,递给江何深一半:“二少爷试试,很好吃。”m.χIùmЬ.CǒM
“难得听你夸一句东西好吃。”江何深接过去,但没蘸酱,他不喜欢甜,细嚼慢咽地吃着,看似随意,但仪态很好,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昨晚家里来客人,你知道么?”
时欢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嗯,我刚听荣妈说了,我昨晚不太舒服,很早就睡了,有点失礼,二少爷没生气吧?”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江何深望着她的眸色清澈隽黑,“现在呢?还不舒服就让医生过来。”
“不用的,已经好了。”时欢对他一笑。
江何深取了一张餐巾纸,擦拭手指,冷不丁就说了句:“有一个行业生态大会在鹿城举行,你跟我一起去。”
时欢顿时一怔:“去鹿城?”
“嗯,明天。”
“……”时欢不动声色道,“二少爷,我是德语翻译,在国内举行的会议应该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我跟你去会耽误翻译部的工作,毕竟翻译部现在只有我一位德翻,我走不开,更不要说还有咬咬需要我照顾。”
“咬咬可以交给妈,她照顾咬咬已经很熟练,至于翻译部,”江何深挑眉,“怎么?他们没有告诉你,已经新招到一位德翻。”
时欢确实不知道,舔掉嘴角的炼乳酱,再道:“新人上手也需要一段时间,我得带一带她……”
“那位是你们组长亲自挖掘来的人才,年纪比你大一轮,经验丰富,不需要你带。”江何深眉眼清淡到有些不近人情,“鹿城是你的娘家,就当回去探亲,很为难?”
“……没有为难。”
江何深一语定夺:“那就这样定了。”
交代完话,也吃完早餐,江何深穿上西装外套,出门去公司。
时欢没有拒绝的余地,而且话已至此,她也不能再拒绝,再拒就太可疑了。
去鹿城啊……
如果不算上她流产后,回鹿城小渔村调养的那几个月,她都有十年,不,是十一年没有回去过了。
那个地方留给她的记忆是什么呢?
时欢停下咀嚼的动作,脑海里蓦地闪过几个画面,有湿哒哒的地窖,有开始腐烂的动物尸体,疯狂蚕食残渣的蛆虫,她怎么好像又闻到了那股潮湿恶臭的味道?
时欢屏气,但记起的画面越来越多,她也越发抑制不住恶心涌上喉头,时欢快速丢下馒头,转开头“呕”了一声。
佣人吓了一跳:“二少夫人,您怎么了?”
时欢强行压下想吐的生理反应,闭了一下眼睛,哑声说:“没事,吃太饱了而已。”
佣人看了一下她的餐盘,五个炼乳馒头只吃了一个半,一碗米粥也只喝了一半,这就太饱了?
但时欢已经离开位置上楼,看着就是不想吃了。
佣人搞不懂,边收拾餐具边在心里嘀咕——
二少夫人吃得少还挑食,生肉不吃、鸡鸭少吃、牛羊嫌味道重,鱼虾又嫌麻烦,以前2号楼只有两个厨师,现在是四个厨师,伺候她吃饭真比伺候二少爷还难。
……
时欢回了房,漱了口,又含了一颗柠檬糖,才压下那种反胃的感觉,她舔了一下有点发白的嘴唇,脑子里还在嗡嗡响。
——你出了这个门,以后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别以为你永远能这么任性,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就目无尊长,平时谎话连篇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污蔑你的亲生父亲!太可恶了!
——说的那些是什么话?谁教她的?真是的,这次绝对不能轻易饶过她,要走就让她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想回来我们也是不准的!
那一张张义正词严、理直气壮,仿佛他们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的嘴脸,时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可笑。
她闭上眼,从肺腔里吐出一口浊气,冥冥中有种这次的鹿城,可能会发生什么的预感。
饶是如此,次日,时欢还是无法拒绝地跟江何深一起,登上了前往鹿城的飞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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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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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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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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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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