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要进病房。
陶思蔷赶忙喊住他:“何深。”
江何深回头。
陶思蔷低声问:“你还记得静因吗?”
江何深轻微蹙了下眉:“嗯。”
当然,下午才见过。
陶思蔷语重心长道:“别让你那个妻子欺负她呀!”
江何深没懂她的意思,但他也没有兴趣深究,甚至没问她怎么认识陆静因,随意地点头,然后抛诸脑后,进了2233房。
江夫人却误会了,以为江何深那个“嗯”是承认跟陆静因有什么交情,连忙问陶思蔷:“你说的‘静因’是谁啊?”
“静因,陆静因,陆信银行行长的女儿,伦敦唐人圈第一名媛!”陶思蔷如数家珍地介绍。
“你还记得吗?几年前我在伦敦求学感染了病毒被隔离,当时事发突然又情况紧急,我谁都联系不上,还好静因在,她忙上忙下,帮我办手续、找医生、安排物资,没有她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她真的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这件事江夫人记得,当时他们也联系不上陶思蔷,可把他们急坏了:“那她跟何深是什么关系?”
“何深之前不也在伦敦读书吗?还在伦敦考飞行执照,他们是同一个飞行教练,静因从那时候起就喜欢何深了,她现在还是恒安的机长,二姐,你看,这么一个善良又有能力,家世清白,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她还是真心喜欢何深的女孩,可遇不可求!”
说得江夫人也好奇了:“那有时间,你约她出来吃顿饭。”
陶思蔷欣然答应:“好呀,我保证,你一看到她就喜欢!”
全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的时欢,正给咬咬脱衣服,准备帮她洗个澡。
咬咬原本乖乖的,突然哭了起来,时欢连忙抱起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但她摸了咬咬的额头脖子都没有发热,“荣妈,叫医生过来。”
“好好。”
荣妈准备要出门,经验比较丰富的月嫂却拉住她:“我觉得可能不是因为哪里不舒服,二少夫人,小小姐可能是在找二少爷。”
时欢一怔。
月嫂笑说:“这两天都是二少爷给小小姐洗澡,您给小小姐脱衣服,她可能是知道又要洗澡了,所以在找二少爷呢。”
时欢讶然:“她才这么小,就会认人了?”
“会呀,我以前照顾过一个孩子,也才七个月大,平时都是妈妈喂他喝奶,有一次换成奶奶喂,她就哭了,也不肯吃,非要妈妈来才愿意。”
时欢不太相信:“可之前都是我给她洗澡的啊。”要认人的话,不也是认她,不认江何深吗?
月嫂开了句玩笑:“那可能是因为,二少爷‘替换’了二少夫人在小小姐心中的洗澡地位了吧。”
时欢愣了一下。
……替换?
心弦一动,她没由来地想到,咬咬只是跟江何深相处了两天,咬咬就用江何深“替换”了她,那她要是跟江何深生活一辈子,会不会用江何深“替换”了江知祈?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了这里……但她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琇書蛧
会吗?不会吗?
时欢摇摇头,不会的——咬咬是婴儿,本来就没有认知能力,用一样的香味就能骗到她,她跟咬咬不一样。
她始终清楚地认知着,江知祈和江何深不是同一个人,她不会混为一谈,更不会用江何深“替换”江知祈。
不会的。
“咬咬怎么哭了?”江何深走了进来,时欢一下抬起头,刚才还在她脑海里的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熟练地从她怀里将咬咬抱过去。
时欢抿唇:“我本来是想给她洗个澡,但她好像更想让你帮她洗。”
江何深挑眉,看着小家伙:“记得我了?”
咬咬:“呜呜……”
江何深抱着她来回踱步,哄她不哭,顺手将一个文件夹递给时欢,时欢拿着文件,疑惑:“这是什么?”
江何深淡声:“乔祯的供述。”
时欢顿了一下,放下文件:“我不想看。”
乔祯那天晚上已经承认是她做的,她没兴趣再听一遍,也不想看她卖惨、哭诉,讲述心路历程的文字。
江何深睨着她:“早这么心硬,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时欢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刚因为“替换”这个词引起的一些繁复的思绪,又在此刻卷土重来,她不禁看了他一眼。
事件刚发生的时候,他那个完全陌生、冷漠的眼神,还刻画在她脑海里,以及后面知道他早就怀疑她,现在想起,心脏还是会轻微抽疼。
奇怪的是,她好像有点儿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江何深的冷漠疼了,还是因为,他用那双跟江知祈一模一样的眼睛对她露出冷漠而疼了?
找不到答案,时欢也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转开头:“嗯,我确实应该跟二少爷学习怎么‘无情无义’。”
江何深一手抱着咬咬,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开的头掰了回来。
“时欢,论无情无义,我哪儿比得上你?嗯?第几次你数得过来吗?好的时候‘二少爷真好看’,不好的时候‘放开我’,你在哪儿学的反复无常?”
时欢眼睫扑闪。
不是她反复无常,而是因为,她总在心里拿他跟江知祈比较,她生气,不只是因为气他冤枉她,还气他……
怎么那么不像江知祈?
吐出口气,时欢低声说:“二少爷快去帮咬咬洗澡吧,她衣服都脱了,别让她着凉了。”
江何深又看了她一会儿,松开手,抱着咬咬进洗手间,月嫂和荣妈也跟进去帮忙。
时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帆布包,找到咬咬等会儿要穿的衣服,无意间看向门外,她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穿着黑色防水围裙的清洁工,推着一辆垃圾车从病房前缓缓走过去。
医院晚上十点后就是病人的休息时间,清洁工怎么会在现在收垃圾?
时欢感觉很怪异,那清洁工快要消失在门前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微微抬起下巴,用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看着她。
时欢一愣。
清洁工竟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就推着看似沉重的垃圾车缓缓离去。
这一幕在走廊惨白的灯光衬托下,看起来何其诡异,像极了一些恐怖电影里特意渲染的画面。
时欢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
然后。
她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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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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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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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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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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