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没什么事,便趴在咬咬的床边,也小睡一会儿。
江何深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文件,不经意间抬头,瞧见她的姿势,颦了颦眉。
这女人是没常识吗?不知道这么睡,等会儿醒来会脖子疼吗?
他放下平板起身,想把她叫醒,要睡去沙发睡,没人虐待她。
他刚要弯腰,时欢放在手边的手机恰好亮了一下,江何深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去。
盛学长:“时欢,你的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你怕留疤的话,最近那些重色的食物不要吃……”后面还有字看不到了。
盛历帆?
江何深顿时冷了脸色。
用得着他这么关心吗?
他们平时也聊这么细?连吃什么不该吃什么都聊?互相分享日常?
呵。
江何深直起腰,别说是叫醒她去沙发睡了,看都烦得看她,直接出门。
时欢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阵似远似近的说话声吵醒。
她轻轻抬起眼皮,声音也更清晰了,是一男一女,女人似乎是……陆静因?
“……师兄,上次说的那个改进措施,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陆静因的声线很轻快,只听声音,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她大方灵动的神态。
江何深的声音则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交给林副总了。”
陆静因笑:“行,那我回头问问林副总。”
时欢垂了垂眼皮,又有点想睡过去,却又听到陆静因说:“其实今天这个日子,对我来说有一点特别,我觉得对师兄你也有一点特别。”
江何深:“什么?”
陆静因:“师兄忘记了?今天三月十五,是我们拿飞行执照的日子,我从小就梦想当飞行员,拿到飞行执照的那天特别开心,也一直记得这个日子,比我自己的生日记得还清楚。”
江何深连自己是怎么学的飞行执照都记忆模糊了,更不会记得一个日期,所以没什么反应。
时欢完全没有了睡意,揉了揉酸疼的脖子,起身。
陆静因一眼看到她醒来,喊:“aurora,你醒了,我买了蛋糕,一起吃吧?”
时欢转身看向门外,见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扯扯嘴角:“谢谢,你们吃,我不吃甜食。”
陆静因说:“我知道aurora你不喜欢吃甜,所以买的是咸奶油,你等我,我拿到你们这边吃。”
说完她抬手,握了一下江何深的手臂——这是一个肢体语言动作,意思就是——她要离开一会儿。
时欢眉头不禁一皱。
这个动作用在谁身上都是很自然的打招呼方式,但是用在江何深身上却有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
因为江何深从来不是平易近人的人,鲜少有人敢跟他有肢体接触,这位陆机长,喊他一句“师兄”,真就这么亲了?
时欢想得入神,反而没注意到江何深的反应,再回神时,江何深已经走进来了。
时欢心下有些不舒服,阴阳怪气:“陆机长一番好意,二少爷等会儿可不要拒绝,毕竟是你们的日子。”
江何深抬起眼,他们的日子?
他和陆静因是“他们”,那她和谁是“他们”。
她那位可以分享日常的盛学长么?
江何深眼眸乌黑清冽:“她特意按照你的口味做的咸奶油,你也不要辜负人家的好意,‘不吃’这样没礼貌的话,不要说第二次。”
她没礼貌?时欢气笑:“她买之前问过我愿不愿意吃吗?既然都没问过,我为什么一定要给她面子吃这个东西?”
江何深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她觉得这个日子值得纪念是她的事,我从来不觉得这一天有什么特别,我又为什么一定不能拒绝她的好意?”
时欢点头:“那你别吃啊。”
江何深回她:“你也别吃。”
荣妈在旁边看着,真觉得小两口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这都能吵起来啊?而且还吵得这么奇奇怪怪?
反应过来后的两人,时欢:“……”
江何深:“……”
时欢小声骂:“幼稚。”
江何深反讽:“无聊。”
荣妈觉得好笑,这两位加起来,都还没有小小姐懂事吧?
陆静因捧着一个精致的小蛋糕回来,两人又各自扭开头。
陆静因像是没有注意到两人气氛不对,一边摆好刀叉一边说:“我知道现在的人都不爱吃甜,我自己也是,点心也是浅尝一口,所以只做了一个小六寸,也不会吃不完浪费。”
时欢扯扯嘴角:“嗯,陆机长想得周到。”
“我以前对浪费没什么概念,直到后来有一次,偶然担任运送捐赠物资的机长,亲眼看到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难民,真的很可怜,所以现在都是能省就省。”陆静因微微一笑,善良知性。
蛋糕上是一只巧克力做成的飞机,陆静因特意将飞机单独夹了出去:“这个就不切了吧,不吉利,回头给我朋友的儿子吃。”
然后将蛋糕分成了等份的四块:“一人一块,给我朋友留一块,这就刚刚好了。aurora,这个给你。”
她都切好、端到她面前,还讲了不能浪费食物,这种情况下,时欢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生硬地说自己不吃,只能接了:“谢谢。”
江何深呵笑。
时欢:“……”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时欢就是从他这一笑里,读出了类似“说不吃原来还是想吃”的意思。
陆静因要端给江何深的时候,二少爷起身,手里拿着手机:“接电话,失陪了。”然后就走。
陆静因愣了愣,端着盘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
……虽然有点不太合适,但看到江何深这个态度,时欢多少有点儿,唔,暗喜。
陆静因倒也没说什么,依旧笑笑,问时欢:“aurora,好吃吗?”
时欢尝了一口,咸奶油加鲜草莓加瓜子碎,味道差不到哪里去:“好吃。”
她不小心掉了一块瓜子在鞋面上,正要去擦,陆静因就先抽了一张纸巾弯腰:“我帮你。”
“不用……”时欢没来得及拒绝,陆静因就已经将她鞋子上的瓜子擦掉。
时欢抿唇,倒也不是说她这么为自己“服务”是卑微,只是觉得她没有必要这样,她们的关系没到这么不计较的地步。
时欢缩回脚,“谢谢你,陆机长。”
陆静因看了看她膝盖上的伤口:“aurora,你的伤口,不贴个创口贴什么的吗?这样很容易磨到吧?”ωωω.χΙυΜЬ.Cǒm
时欢:“贴了创口贴,每次上药不方便,很容易撕扯到。没事,我自己会小心。”
陆静因便道:“我之前去瑞士的时候,买过一种很好用的创口贴,贴上的皮肤很牢固,想撕下来的时候,用一点水就可以,不会拉扯到皮肤。我等会儿拿给你。”
性格使然,时欢不怎么习惯别人突然的亲近,也不喜欢接受别人的东西,婉拒道:“那你告诉我牌子吧,我自己去买。”
“我拿给你,你不就知道牌子了?”陆静因微微笑,“等你用了觉得好,再自己去买,aurora,这又不值什么钱,我们是朋友,别计较这么多。”
时欢一顿。
……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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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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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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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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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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