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抿唇道:“我找何深你有急事,在这里比较快,而且公馆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
江何深便问:“宋夫人想说什么?”
宋夫人看了眼前排的司机,低声道:“何深,你能下车吗?”
江何深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然后推开车门下车。
宋夫人走开几步,江何深跟她走到一棵高耸入云的桉树下。
夏特助也下了车,和他们有两米距离,警惕地关注宋夫人。
宋夫人转身,直视着江何深,开门见山问:“何深,你把薇薇带去哪儿?”
宋薇?
江何深可笑:“宋夫人的女儿丢了,找我要?”
宋夫人捏紧手指:“薇薇凌晨从她舅舅家逃走,之后就再也找不到,难道不是你发现老宋跑了,然后抓走薇薇,想用薇薇挟他露面?”
江何深只是挑眉。
宋夫人道:“何深,你的算盘打错了,老宋如果有那么看重薇薇,当初怎么会肯让她为你做试管婴儿?你想用薇薇要挟他,根本没用!何况老宋他昨晚就跑了,我也联系不上他,他根本不知道禹城的事。”
昨晚就跑了,他们却直到刚刚才知道。
江何深漠声问她:“他为什么要跑?”
宋夫人寒森森地笑:“何深你这是明知故问?他知道了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如果不跑,你会放过他?”
江何深不置可否,负手而立:“宋夫人可能不知道,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而这话落入宋夫人的耳朵里,意思就是——想要女儿,得做交换——既然宋父已经跑了,那么这个代价,就得她来付。
宋夫人咽了一下:“如果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你能不能放过薇薇?”
江何深侧了下头,眸子漆黑如墨:“那要看宋夫人说的事,够不够分量了。”
“一定是够的。”宋夫人往前一步,脚下踩到一片枯叶,发出脆响,“何深你最想知道的,不就是1258航班的事吗?恰好我也知道一点。”
江何深眼波都没有动一下:“哦?”
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虫鸣鸟叫还没有复苏,树林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一两只小动物,从草丛里窜过,发出的簌簌声响。
宋夫人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开口:“当年,的确已经找到了一个黑匣子。”
夏特助不禁往前一步,紧盯着宋夫人。
江何深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瞳色变得愈发浓郁,几乎与夜同色。
宋夫人声音压得很低:“老宋本来是要交出去,但有人找到了他,不准他把这件事公开出去,还让他去处理所有知道已经找到黑匣子的人,威逼利诱,怎么都好,总之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
江何深一字一字地问:“那个人,是谁?”
宋夫人摇头:“我不知道,老宋没有告诉我,应该是你们江家的人或者恒安的人。老宋对恒安虽然算不上百分百忠心,但他这一辈子的心血都在恒安,他不可能联合外人对付恒安,只可能是内部有人要这么做。
你那个二叔就很可疑,我一直觉得,江一坤蓄意接近薇薇,也是想利用薇薇对付你和江家。”
江何深站着,身形笔直而极具压迫感:“还有吗?宋夫人说的这些,都是我能推测出来的,已经不具备交换价值。”
宋夫人闭了一下眼睛:“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见过从老宋手里拿走黑匣子的那个人的脸。”
她拿出手机,翻了一通,找到一张照片,递给江何深,“我后来去查了,发现他是温家的人。”
江何深因为宋夫人的话眯起眼睛:“温家?鹿城温家?温鹿航空?”
宋夫人颔首:“是。”
江何深目光垂回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相貌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
宋夫人再道:“从确定这个人的来历开始,我就知道,那起空难一定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老宋这些年躲在外面不敢回来,我也理解。”
江何深抬起目光:“只有一张照片,证据不够充分。”
宋夫人急声:“我把照片给你,你自己去查,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只是简单了解,没有深入挖掘,但以你的人脉,一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东西。”
江何深的衣摆被夜风吹起,他神情孤傲,不为所动。
宋夫人进一步说,“我知道,你现在缺少的是线索,有线索你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何深,我觉得我的诚意足够了。”
江何深声音清冷:“宋夫人三更半夜把我拦在这里,看似说了很多,其实我想知道的答案都没有,反而是把温家拉出来,混淆视听。你想挑起恒安和温鹿的斗争?未免也太居心叵测了。”
“何深你想多了,我为什么要挑起你们两家的斗争?这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只是想知道我女儿的下落,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跟你做交换而已。”宋夫人舔了一下嘴唇,神情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松口了。
“好吧,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是不是认识你的太太时欢?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见过她,就在鹿城温家。”
江何深倏地眯眸:“你说什么?”
刚才听了那么多,虽然有出乎意料的部分,但他的反应也不大,直到现在。
宋夫人说一半,藏一半:“忘记是多少年前了,我去鹿城走访亲友,也去了温家的宴会,就是在宴会上见到的时欢。我不知道她跟温家是什么关系,但看那打扮,像是小姐之类的身份。”
时欢和温家……
江何深喉结轻微滑动,面无表情:“宋夫人讲完,就请回吧。”
宋夫人追问:“那薇薇……”
江何深:“宋薇不是我带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去哪里找她。江一坤在白海有一套别墅,一般人不知道,宋薇大概率是被他藏在那里,你可以去看看。”
宋夫人眼神一定,快步走回自己的车边,打开车门。
在上车之前,她眸底划过一丝奇异的色彩,抬起头,对江何深说。
“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老宋讲电话,他说,‘维修部的维修报告我已经没有权限碰,没办法彻底销毁,但我之前做得很隐秘,放心,不会被人发现’。”
江何深看向她的方向。
“这句话,我听着,应该是说恒安的维修部也有问题,有什么东西还没被销毁,何深你可以去查查,兴许能找到什么。”说完,宋夫人便坐上驾驶座,车子从江何深他们身边开走。
江何深又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才走到车边。
夏特助打开车门,借着车灯的光,他发现江何深的脸色晦暗幽凉。
江何深将车门重新推上,将司机关在车内,侧头问夏特助:“她说的那些,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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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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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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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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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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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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