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第几次了?
江何深没有接她的话,转动轮椅,靠近保温箱。
林少爷本来是想看看他的小侄女,没想到刚转过走廊,就看到江何深进门的背影。
呵。
也不知道谁说,‘我不承认的孩子,有一打也没用’?
某人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口是心非?
时欢也挺意外江何深愿意来看孩子,他今天穿得也很“家居”,一套棉质的衬衫长裤,麻灰色衬得他皮肤白皙,都没平时那么锐利,她不由得道:“她是不是很可爱?”
“皱巴巴的,丑死了。”江何深看了时欢一眼,不是她生的吗?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她?
时欢忍不住替女儿解释:“新生儿都这样,等过了百日,会越长越大,越来越好看。”
江何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以前生过。”
时欢怔了一下,重新低头去看孩子:“我听荣妈说的……二少爷,你的身体怎么样?现在算好了吗?”
虽然是转移话题,但她看他的脸色跟以前差不多,不知道是还在恢复中,还是没有好?也真的担心他。
江何深靠着椅背,下颚冷白俊朗:“就在隔壁病房,想知道不会走几步路过去?这么多天也没见你高抬贵步。”戏都不知道演一下,这个江二少夫人未免当得太容易了。
……啊?
什么意思?怪她没去看他?
时欢迟疑道:“……医生说你要静养,你的病房每天都有很多人,所以我才没有过去打扰。”这样回答很周全吧?
江何深又说:“晚上不就没人?”
时欢不知道这位二少爷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捉摸不出他的脾气:“那,我今晚去看你?”
江何深:“谁要你看?”
“……”
看来病还没好。
时欢气闷,这样回答不行,那样回答不行,那他想怎样?
还能找茬,看来是没事,时欢没理他了,继续去看孩子。
江何深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她的嘴唇苍白,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她那天躺在血泊中的画面,眉心轻微一皱:“你怎么样?不是也开刀了么?能自己走路?荣妈呢?”
时欢看孩子没看他,小声说:“就在隔壁病房,想知道不会坐轮椅过来?”
江何深:“……”
反了她了?
其实自从那天和宋夫人交手过后,时欢那口气一直不太顺,没平时那么能忍住:“二少爷如果不是来看宝宝,就快回病房吧,免得母亲又带谁来看二少爷,找不到你。”
江何深冷淡:“我的事轮到你管了?”
“我自然是管不着二少爷的事……”但你看的是我的女儿,我不想让你看还不行吗?
后面两句没来得及说出来,江何深就轻嗤一声:“管不着你那么理直气壮不准宋薇住进公馆?”
时欢顿了顿,他是为了宋薇来对她兴师问罪?
“哦,原来二少爷那天那么早就醒了,看了很久的戏吧?”
江何深眯起眼:“时欢,你在跟我撒什么气?怪我没护着你?我又凭什么护着你?”
“……”时欢心口揪了一下,抿住唇,什么话都接不下去。
僵持时刻,护士端着托盘进来,看到他们在,就笑着说:“小江爸爸和小江妈妈来看宝宝呀?宝宝各项数据都很稳定,放心。”
“小江?”是这个丑娃娃的名字?
江何深皱眉,难听,“换个名字。”
护士连忙解释:“抱歉啊,因为江先生和江太太没有起名,那天填档案的时候,我们就填了‘小江’,如果已经起名可以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更改档案。”
江何深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还能叫什么,时欢却就自然而然地接话,就好像,这个名字她早就准备好,珍藏在心里,默默念了许多遍,就等孩子出生赠与她。
“小名叫咬咬,大名叫江狸。”xiumb.com
江何深眸色深沉:“哪个‘lǐ’?”
“狐狸的狸。”时欢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弧度加深,像月牙一样弯弯。
起名,尤其是小名,一般都会有一些意义,她的名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江何深审视着她:“为什么叫咬咬?”
时欢答道:“只是觉得好听。”
“好听吗?”江何深转着扳指,“差不多的字,叫皎皎不是更好听?”
“皎皎听起来没有咬咬有趣,我希望我们女儿是个活泼有趣的孩子。”
江何深看了一眼保温箱,没再说了:“随便你。”
护士便去将孩子在档案上的名字更改成江狸,一边改一边小声嘀咕:“狐狸的狸,有趣是有趣,只是江狸江狸,听着像‘将离’,意义不太好啊……”
江何深还有一件事:“时欢,那天的话,说清楚了。”
时欢看到小咬咬动了一下小手指,正觉得惊喜,随口接话:“什么呀?”
“少装。”江何深声音冷冰冰的,“你是怕你说了,宋夫人也会说出你的秘密吧?那你要不要试试看,如果我许诺三年后娶宋薇,她会不会把你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小咬咬没有别的小动作了,时欢才看回江何深,面不改色:“她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我干干净净,身正不怕影子斜。”
江何深呵笑一声。
她好意思说,他都不好意思听。
脸皮比城墙还厚。
她嘴里十句能有两句真话,就算良心发现了。
“那就说。”
时欢道:“那二少爷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江何深脸色一沉:“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时欢微笑:“二少爷是商人,公平二字应该比谁都懂吧?”
江何深一哂:“你有那个资本跟我谈公平吗?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花我的钱?”
但没等时欢接话,男人又丢下一个字,“问。”
时欢眨眼:“不用‘资本’了?”
“欠着。”
“……?”
原来还能赊账啊。
江何深的表情不算好,大有她再多问一句就“收回成命”的意思,时欢顺坡下驴,直接问:“阁楼纵火的人,是不是宋薇?”
江何深脸上看不出喜怒:“为什么觉得是她?”
时欢抿了下唇:“很明显是故意纵火,二少爷那天说要查,但那天之后却没有再追究,我猜应该是已经知道谁纵火,而且还是熟人,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宋薇。那天她去阁楼找我,被我打了一巴掌,所以怀恨在心。”
江何深有点烦她这种好像很了解他的语气,眼尾扬了起来,没什么情绪,冷淡得要命:“你怎么知道我没追究?我需要事事告诉你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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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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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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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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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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