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目前好像没资格,开口应下。
“怎么,不愿意?”
皇帝打量着祁憬舟,语气沉重起来,带着威压。
他手里捏着的佛珠手串不断滚动,听得人心神不安。
小太监屏息凝神低头看地板,一动也不敢动。
不论谁成了驸马,在外人看来都是天大的福分。
皇帝赐婚,更是天大的恩赐。
叩谢陛下都来不及,谁敢拒绝?
小太监悄悄看了一眼少年,只见其脸上毫无欣喜之意,只淡淡微笑道:“臣谢过陛下,只是臣希望遵从公主的心意,不怨强求她。”
在不知道姜昭昭重生前,他的确是打算直接向皇帝请婚,就当是两个人新的开始;可现在知道了她是重生的,还怎么当做是新的开端?
她不愿意,他自不会逼迫。
即便他很想。
“祁家已扶持朕多年,朕一切都看在眼里。”皇帝周身的气压松了些,语气又轻松起来,他叹息说:“罢了,一切还早。”
“是。”
这试探过去,皇帝拾起盒子里的黑棋,落在一处;祁憬舟顺着落在另一处。
新的棋局开始了。
***
夜色悠然,风声四起,彩云小跑着进掌珠殿找姜昭昭。
“公主。”
姜昭昭瞌睡的眼睁开,略微无神地看向来人。
她又是看着书睡着了。
怀里的书随着身子起来,“啪”地掉在地上。
揉揉眼打个哈欠,她捡起书后才问:“什么事?”
人一困,思考就要缓慢许多。
“祁大人在外面等着您呢,您要不要见一下?”
“谁等我?”
“祁大人。”
“哦,见见吧。”
姜昭昭强睁开眼皮,又打了个哈欠,手上的书要递给彩云时才反应过来“祁大人”是谁。
“等等,谁?”
“祁大人。”
递出去的书本被姜昭昭收回,刚合上一瞬的书本被重新打开。
她面无表情地躺回去,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撑着书又看起来,没了出去见人的动静。
“您不去了吗?”
“不去了,告诉他明天等着领罚吧。”
他让她出去她就得出去?那她让他等着他怎么不等?
笑话,谁爱见他谁见去吧。
“算了,不想见他了。”她指指柜子,“你将他送我的那个锦盒小心地拿出去还他。”
祁憬舟站了一刻,才见到从掌珠殿里出来的彩云。
对方手里捧着盒子,见到他往上递,“公主歇下了,托我将这个交还您,祁大人。”
周围沉静,能听见树叶碰撞声,簌簌作响。
他看了几眼,就推拒开,一手将盒子按了回去。
“不喜欢就扔了,再来还给我可不像她的作风。”
“这……”彩云沉默,这话说得倒是。
除了祁大人的东西,公主总要想着还回去;其余的哪个不是不喜欢都扔了,或者直接干脆不收。
按公主说的,就是不想亏欠。
可她不懂,不想留着扔了哪里来的亏欠一说?
他一笑,看出彩云的进退两难,但他不予理会,又道:“今日离开事出有因,还望姑姑替我传达一声。”
“既然公主已经歇下,祁某也不作久留,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祁憬舟转身离开,彩云原地捧着盒子茫然。
这两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只有她夹在中间两难。
唉。
待她回屋,姜昭昭看见她手里的盒子,皱眉。
“这也不要?”
“祁大人还是那句话,若您不喜欢就扔了,奴婢实在没办法,又带回来了。”
“……”
他怎么想的?!这东西也是能扔的?
姜昭昭冷着脸放下手里的书,“他不收直接送回祁府,交给祁老夫人。”
什么东西她都能扔,也能留;唯独这镯子。
彩云掐指算了算时间:“今晚么?”
“现在去吧,趁着还没宫禁,能赶得回来。”
明日宫外狩猎,不一定回得来,带着镯子又不方便,她生怕镯子出个意外。
不如趁着这个功夫还出去。
“奴婢知晓了。”
第二日清晨,姜昭昭被早早的喊醒,彩云给她更衣。
她迷糊着问:“镯子还回去了?”
“嗯。”彩云点头,给姜昭昭系着扣子,“祁夫老人什么也没说,不过表情看着是有些遗憾的。”
上辈子祁老夫人对她很好,一直把她当亲女儿来疼。
祁憬舟外出办公的时间里,她除了买酒饮醉,就是在陪祁老夫人了。
祁老夫人同祁憬舟冷淡的性子不同,会亲和地拉着她手讲过去的趣事,会在她跟祁憬舟闹得不愉快时站在她这边,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把她当高高在上的公主相看,是德妃去世后姜昭昭最亲近的人了。Χiυmъ.cοΜ
上辈子是有缘无分,这辈子是无缘也无分。
如果说她希望祁憬舟能找到好的姻缘,那么她就更希望祁老夫人能长命百岁,安享晚年,免战乱之苦。
“对了,今日狩猎母妃去么?”
“德妃娘娘不去,昨儿我去看,身子又是着凉了,太医说娘娘最好不出门,娘娘就消了出门的打算。”
姜昭昭点头,心里叹息一声。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德妃身子好过的时候。
虽然德妃疼爱她,但也跟她接触不多,怕这毛病传染给她。
故而姜昭昭一个月只允许过去看她一两次,其他时间都靠丫鬟们传话。
对德妃的感觉,倒不像其他孩子对母亲的感觉,更多的是敬爱。
她惹了祸德妃不会批评她,顶多教育几句,从没跟哪个妃子戒训儿子似的;
她生病了德妃也不照顾她,而是守在一旁,不同皇后亲自照顾太子一搬悉心。
德妃是她的亲生母亲,可又不同她亲密相处,皇帝虽然宠爱她,但也每日要忙朝政。
长久之后,姜昭昭心里不免失落,可她看见养病的母妃,就知道自己不能强求太多。
直到遇见祁憬舟,当年一挥剑,他眉目间的清冷像月光洒进她心间,桃花迷人眼,姜昭昭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从那之后,祁憬舟就成为了她心中所求。
虽然这所求现在看来是错误的。
“不过她让您玩乐后回来同她讲讲这次的趣事。”
“二皇子去么?”
“他不去,秦公主是去的,刚还托人来请您共乘一辆马车呢。”
姜昭昭穿完衣服收回手,她问:“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彩云一笑,跟着姜昭昭走到梳妆镜前,随后拿起梳子梳姜昭昭的黑发。
“您不觉得秦公主对您跟儿时不同了吗?奴婢现在觉得她还是挺喜欢同您相处的。”
“不觉得。”她只觉得秦悠月一心拿她取乐觉得好玩。
“那马车还同秦公主一起乘坐么?”
……
“你可真慢,我等你好半天了。”秦悠月坐在马车里见车帘被来人掀开一面嫌弃道一面给人让了座位。
姜昭昭钻进车厢,听此呵笑一声,她扬眉作势要转身离开,被秦悠月一把拉住。
“你这人怎么不爱听实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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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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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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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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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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