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点突兀,插进姜昭昭跟秦悠月的对话中。
她俩一同看向秦温瑜,后者面容平静,温和地说:“就当留个纪念。”
“你十五生辰没有送你贺礼,我自认我画技不错,不如给你画幅画像留作纪念。”
他看着姜昭昭,似忽然想到这点于是提议,眼神随意地落在她身上。
姜昭昭一时间没作答,她觉得贺礼什么的也不重要,再专门给她画画未免太大作阵仗了。
正想回绝时,旁边的人说话了。
秦悠月点头,“这倒是,我二哥什么都不行,单单作画一绝,不知画过多少美人讨她们的开心。”
她这话说的有歧义,不知道是在称赞秦温瑜的作画真的好,还是在暗指他想讨姜昭昭的开心,亦或者表明了秦温瑜只是随口一提无其他用意。
要看听的人怎么理解了。
姜昭昭自然不会认为是第二种可能,她摆摆手说:“我就算啦,二皇子心意到就行,何况你现在不是也不方便么?”
这人胳膊还受伤了,虽然她没亲眼见,但听消息应该刀痕也不浅。
作画要用力,她怎么敢让他给她再作画。
一声轻笑从秦温瑜嘴边溢出,他起身,修长的手指扯住外袍防止它下滑掉落,缓步走向前面的二人。
他走到姜昭昭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边上,轻轻敲了两下,“我是在告知你,没在征求你的同意。”
“站那里去,窗外展露的桃花林正正合适作背景。”
这是姜昭昭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跟祁憬舟身上的清冷香不同,这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暖香,不知是什么香料染在了衣服上。
莫名地还有些好闻。
虽然是秦温瑜是直直站在自己身旁,她侧眼看还能看到他细腰上挂着的一枚玉佩,可姜昭昭觉得,这人下一刻便会俯下身子来在她耳边讲话。
这是什么鬼的错觉,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可你的胳膊……”
她仰头疑惑地问,真要给她作画是没什么,麻烦的又不是她。
那万一给胳膊造成二次伤害不就又是她的问题了。
“伤的是左胳膊,说了没事的,悠月都不拦我,你还要担心不成?”
他语气无奈,“这不是本人要钱没有,你的生辰贺礼实在没能拿得出手的,想给你作画真诚地祝福一下也不行?”琇書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昭昭也不再推拒,起身去了窗边。
秦悠月出门吩咐仆人去拿宣纸与笔墨,她在门口等着,回头一看,秦温瑜已经坐下了。
没了她在其中,这二人一下子安静起来。
一向话多能讨女子欢心的二哥,也没再多说话,沉默地注视着姜昭昭。
后者大概有些紧张,站得局促,一只手拧着衣裙,另一只手斜握着那只手的手腕。
“来了来了。”秦温瑜一股脑地把东西铺到桌面上,她递给秦温瑜毛笔,对方接过。
秦温瑜展平宣纸,提腕蘸墨汁,左手揽住右手的袖口,紫色如流光沿着他的背影扩开。
他瞧一眼姜昭昭,没急着落笔,在纸上寻找合适的位置。
此后大抵是瞧五六眼落一笔,细致认真地很,秦悠月不懂作画,也感受到了这人的慎重。
良久后,姜昭昭都站得有点腿麻的时候,秦温瑜终于停笔了。
他眼含赞悦地看向桌上的画,满意地点头,自我认可,而后放下了毛笔。
白色的宣纸上是黑色的深深浅浅,一道道的笔迹有的凌厉有的轻柔,汇成了一位女子的画像。
她杏眸温润,小巧的鼻跟唇用三两笔形象地勾勒出来,栩栩如生,好似穿过画正跟你对视。
画上的桃花延绵,几片花瓣悠悠凋落在空中,不多笔却形象,春色逼人。
“好了。”
姜昭昭浑身放轻松了,她心底有点期待这幅画是怎么样的。
走过去看见画后,不由惊呼一声。
这画技,放在他们皇宫当画师也不为过。
想不到秦国二皇子,在这方面的造诣还挺高。
“这生辰贺礼虽晚了,但我觉得也不迟,送你正好。”
秦温瑜等她看完出声道,两手卷起宣纸,成了画卷。
又塞进画桶里,这才递给姜昭昭。
姜昭昭说:“谢谢,真的是很好的生辰贺礼了,现在都感觉这生辰贺礼贵重不少。”
毕竟是半个时辰画出来的,她一望就看到秦温瑜额头上的汗珠。
“我的画千金难买,是把你当朋友的,不然你可收不到我这贺礼。”秦温瑜似玩笑,“回去可得收好了,丢了不赔。”
是来时姜昭昭跟秦悠月说的那句话。
***
姜昭昭是哼着曲子抱着画桶回去的。
她哼得曲调欢快,声音跟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声混成一团。
“您这么开心啊?”彩云问。
“倒也没有,就觉得二皇子这个人,还不错,算是能交半个朋友。”姜昭昭一回头,彩云差点撞她鼻尖上。
“今年生辰没我想象的糟糕,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但也在可控范围内。”
“这画我回去一定好好保藏。”
谁被祝福都是令人愉悦地,何况这个贺礼无法替代,算是姜昭昭生辰里的惊喜了。
她第二次过十五,说着开心,内心却有点麻木,觉得这生辰再重来,也就只是再重来。
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十五,好像隔了年岁重新做了一个十五的梦。
虚幻又失落。
可这画,画上画的的的确确是十五岁的她。
年华会老去,可画上的人依旧十五。
在看到的那刻,就会让人记起,原来她十五长这样,原来她也曾十五。
此刻的她真实年岁不是十五又如何呢?
姜昭昭是姜昭昭,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是什么画?”
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姜昭昭回头,看见了祁憬舟。
掌珠殿就在不远处,她左右看了看,除了祁憬舟再没看见别人。
找她?
还是来看她?
无论哪种,她都不关心。
“二皇子送本公主的贺礼。”
姜昭昭语气带了几分炫耀,她眼神明亮,笑着开口。
“祁大人没事情做么?怎么老在我这边晃悠。”
她眨眼,故意问。
不等祁憬舟回话,她又说:“不过祁大人既然来了,就请稍等一下。”
“您送我的贺礼,我不喜欢,还是退给您吧。”
“我回去取出来,您在此处等等。”
说罢毫不留情地抱着画桶小碎步跑走了,少女的裙边也欢快地跳跃。
彩云欠身行礼跟着离去,祁憬舟站着看着那背影,皱起眉头。
“呵。”
二皇子送她的画,她当成了宝贝要好生保藏;他送的镯子,就成了她不喜欢的非得退还给他,留都不想留。
不知道为什么想生气,但他就是想生气。
祁憬舟站在树下,柳枝被春风吹拂打在他肩膀,他闷闷不乐地拽掉一片柳叶,撒气般地丢在空气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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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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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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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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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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