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只能听到陶罐下柴火安静燃烧偶然发出的噼啪声。
这消息非常不妙。
黄沙城是方圆百里最安全的地方,但现在那些大户人家却要逃离这里,定然是得知黄沙城将有大危机,还是绝对无法逃过的那种大危机。
虽然这点杨二郎早就预测过了,早晚他们会需要离开黄沙城,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连那些大户人家都需要逃离。
两人沉默着各自思索了许久。
木渔说,“这事我们得再多打听打听,如果真的这么糟糕,我们也得早作打算。”
杨二郎“嗯”了一声,认同了她的话。
“那我们明天分头行动,我去附近的街上打听,你去城墙那边看看情况。”
“好。”
杨二郎叮嘱她不要去东街那边,会被驱逐,在破庙这边的几条街上转转就行,木渔则提醒他一定不能去那座小山,也不要靠城墙太近。
两人互相叮嘱一番,带着重重心事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木渔与杨二郎告别出门,往街区方向去了。
东街自然是没去的,主要那边她去杂货铺的时候也观察过,没发现有太大问题,这次还是主要看看破庙这边儿的情况。
附近的街区民宅和她之前来打探的时候没有很大差别,若非说有的话,就是更加破败了,破败的都快要和乞丐聚集的地方没什么两样了。
也是,本来这边住着的百姓就是黄沙城最穷的那一拨。
她一开始走的很谨慎小心,生怕这里的人也开始驱逐乞丐,或是遇上那种饿疯了失去理智的人,因此走的很慢,半个上午过去才看了两条街。
不过,没多久她就发现这根本是没必要的事。
街上隔三差五或躺个不知死活的人,或缩着个眼神迷离神游物外的人,不知是附近的住户还是乞丐,也无从分辨。
街上的铺子要么大门紧闭关门多时,要么门窗被破坏大门虚掩一副早被盗贼光顾过的光景。
偶尔遇见的形色匆匆的路人也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大家都各自为自己的生存奔波,再无暇顾及其他。
木渔走了一阵便摸清了这些情况,只要衣着穿戴不太张扬,只要不露出什么财物粮食,只要不胡乱说话被人注意,在这里随便怎么走都是没问题的。
这种低级的问题她当然不会犯,于是一路走得很顺利,并没遇到什么麻烦。
虽然说是顺利,但除了一开始看到的那些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收获,并没有看到有人搬走。
或许有搬走的,只是她没赶上,或许没有搬走的,因为这里的人没有搬走离开的钱粮。xiumb.com
没有钱粮,贸然离开家逃荒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留下也是死路一条,只是有的人故土难离,想死在家里就是了。
木渔没有这种想法,如果黄沙城真的待不下去了,她会果断离开,寻求新的生路。
虽然她也没有太多的钱粮,但到底比其他百姓流民之类的好太多了。
她更多需要考虑的不是缺水缺粮,而是路上的安全问题。
她一路边走边想,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她刚穿来时的地方,原主身死的地方。
再次回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怅然的神情。
那家旺财食铺还在,但当时那个让她滚远些的伙计却不见了。
不,其实旺财食铺也不在了。
铺子上的招牌已经没了,几扇窗子都破了,门板也少了一扇,另一扇虚掩着,依稀能看到铺子里杂乱堆成一团的桌椅。
她正出神地观察着,猛然间从门里窜出一个弓腰驼背不知抱着什么的身影,黑乎乎地从街道上一闪而过。
她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那黑影似乎没想到外面会有人,也被吓了一跳,停下来回头看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才又跑走了。
木渔在街上定定站了片刻,最后看了眼破败的旺财食铺,默默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剩下的几条街的情况也都和前面差不多,不少民宅铺子都是一副被“光顾”、无人看管的模样,街上不动的人比动的人要多,处处都有那种难以言语的恶臭味。
但是这情况在她走出这片熟悉的街区,继续往南边的街区走的时候发生了些许变化,变得和她东街那边的情况差不多了。
她小心地往前走了一阵,这里倒也有不知道是不是乞丐的人瘫坐在街上,但比之前少了很多,完全门户大开的铺子宅子也几乎没有,这边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
她慢慢往前走着,一边留神自身安全,一边尽可能多的到处观察。
在返回之前,她看到一户二进院子里有人进进出出,外面停着两辆马车,几辆牛车,装满了东西,显然是打算搬走了。
事情得到了证实。
她心情沉重地返回破庙,遇到了同样满脸凝重早就在等她的杨二郎。
不用多说什么,只看彼此的表情就能明白两人这一天外出的结果如何。
不过,木渔还是打起精神来询问了杨二郎的收获。
“我在高处守着北边的几个城门,看到有一队约么三五十号人赶着车马出城往东去了,看车队和人穿的衣裳,是富裕人家。
倒还有不少人拖家带口堵在城墙附近,似乎也要出城去,但是守城的官兵并没有给他们开门。
有可能城主是不许人离开黄沙城的,也有可能是他们交不起贿赂官兵的钱。
不过你放心,我们想走的话,不必过这一遭。”
有先前找到的那几个墙洞,他们确实不必走城门,被官兵收割一茬儿钱粮。
木渔心思不在这上面,随便嗯了一句,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这话也把杨二郎问住了。
乱世里这样早走一天晚走一天的选择,有时候就是生与死的选择,即便在做这个选择的时候并不能十分确定这一点。
“我们现在做好离开的准备了么?”
“没有。”
“我们什么时候能做好离开的准备呢?”
杨二郎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木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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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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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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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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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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