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渔心下一惊,这问题问的到位,需得好好应对。

  若是回答不好,让这老翁有了警惕,失了好感,她就别想从这杂货铺得到她需要的物资了。

  当即低头思索起该如何应对来。

  胡乱说个地方想糊弄过去,只怕被老翁问两句就会出现破绽,这老翁精明,想来轻易骗不过他。

  好在她刚刚把东街这片转了个七七八八,对东街的布局有些了解,

  她斟酌着,想把自己说成是东街最边缘基础破旧土坯房里老人的孙辈,借口因为脸上胎记的缘故没怎么出过门,这次因着家里老人病了想吃鸡蛋才出门找买。

  以孝心开头,或许能让老翁多几分同情,答应她用野草换鸡蛋的请求。xǐυmь.℃òm

  她满意自己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就能想到这般周全的法子,正要开口,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正常买东西寒暄是不会问你家住哪儿这种问题的,这老翁这么问,必然是发现了什么。

  这老翁在这附近开杂货铺,对附近的情况一定很熟悉,年纪又这么大了,只怕周边一定范围内的人他都认识,都是他亲友的后辈,那她的这个说法就很可能会被识破。

  时间一点点流逝,能给她思考的时间不多。

  “我、我家住在最北那边……”

  “哦,黄沙成南北三十二条街,最北边那条街是叫……”

  木渔于是知道这老翁果然对周围是熟悉的,心中庆幸没有说之前的那个回答,不然一定会被识破。

  “我家住在最北边那条街的北边……”

  老翁:“……”

  见老翁没再说什么,她心里得意,她也很熟悉这附近的情况,尤其是破庙那边。

  黄沙城正经的街道确实是南北三十二条街,但是在这三十二条街之外,还有一些简陋的房子、木屋、草棚等,这里住着的要么是外来人,要么是连家宅都留不住的败家子。

  当地百姓对这些人心存轻视,少肯用心了解,即便这老翁知晓颇多,也不可能对这些人都有了解。

  何况这些人本身流动性也很强,不是搬家投奔亲戚去了,就是自卖为奴搬走了,还可能过不下去饿死病死了……

  比如,她现在就打算自称破庙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女儿,这户人家的底细她已经从破庙乞丐那里了解了个透彻。

  “我随父母来此地投奔姑姑一家,来了才知道姑姑姑父都已经去世,姑父的家人愿意把屋子给我们住,但是母亲生病了……”

  木渔低头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偷偷从指缝中观察老翁和小伙计的反应,见两人态度都有所缓和,不再盯着这个问题,心里也放松了些许。

  “行了,别哭了,你刚说要换鸡蛋?”

  木渔抽噎了两下,说道,

  “我、我是想问问,鸡蛋多少钱一个,我娘病了……”

  许是她演得太逼真了,那个小伙计不等她说完就抢着说道,

  “鸡蛋十铜钱一个,小的还能便宜一两个铜钱。”

  木渔一时有些呆,在心里偷偷换算这个价格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原主的记忆没太大参考价值,在家时摸不到钱,接触不到这些,逃荒后一切物价都很离谱,做了乞丐更是为了生存奔波。

  而她自来到这里接触的就大多是乞丐,乞丐们对钱就更没有准确的认知了。

  但这难不倒她,灾荒年间的东西,价格都是高的离谱的,何况这间铺子一看就很有“黑店”的气质。

  “是、是不是太贵了些……”

  那伙计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却是那老翁笑了笑,说道,

  “这年头,能吃的东西哪个不贵呢?

  鸡蛋自来是稀罕物,在这灾年就更是,虽说十文一个的价钱贵了些,但卖的一直不错,从来没有过卖不出去的时候。”

  这倒是,在这灾年,为了一口吃的,为了活下去,人们不得不得付出原本几倍或是几十倍的代价去购买食物。

  没有吃的,又没有钱,摆在眼前的,就只有死路和绝路了。

  “我没有这么多钱,可以、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来换么?”

  木渔故作柔弱无措地说道。

  “可以。”

  出乎她意料的是,老翁回答的很是痛快,

  “金银首饰、棉衣棉被、各种粮食或是别的有用处的东西都可以拿来交换,我能保证我给出的价格会比当铺要高一点。

  不过……”

  木渔无语,当铺几乎就是明抢了,这比当铺高一点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倒是刚好能把黑店的名头坐实。

  “不过,我是不给钱的,你在这里看上什么,拿去抵了便是。”

  木渔心中叹气,面上却不显露什么,装模作样在思考。

  罢了,黑店就黑店吧,这种年头儿还能生存着的铺子,除了老字号大铺子,就是这些黑店了。

  黑店也比没有强,破庙旁边那几条街连黑店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为难地说道,

  “首饰棉衣爹娘是不肯让我动的,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其他的……”

  老翁姓王,邻里都叫他老王头,年轻时是走街串巷做货郎的,后来存了些钱财才开了这间杂货铺。

  他看人很准,做生意也很有一套,所以这杂货铺一直开了几十年,旱灾来了两三年,其他的铺子倒了个七七八八,他这里还是照旧做生意。

  他刚刚会把人领进来,自然是觉得能做了生意赚得到钱,只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这小丫头,这么听着可不像是拿得出本钱来的,难道真是他年纪大了,看走眼了?

  不,不会,这丫头他一早便看出机灵来了,这会儿多半是在装可怜。

  他也装了起来,皱眉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白白把鸡蛋给你。”

  但小伙计却紧接着说,

  “你家里就没有什么能吃的吗?

  只要能入口的都能来换东西,麸糠这类的也行……”

  老王头看了眼一旁坐着的小伙计,那是他的孙子了,叫承贵,是他一早看好的继承这铺子的人选,只是还太稚嫩了些。

  不过,这句话到歪打正着了。

  木渔等的便是这么个机会,

  “真的只要能吃就行吗?我这里倒是能拿出些野草来……”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十棵野草。

  小伙计王承贵在看到鲜绿颜色的时候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细看,接着就一脸惊喜地看向老王头,

  “大父,你看?”

  老王头摇头叹气地走了过去,孙子这样单纯,真是不放心把杂货铺交给他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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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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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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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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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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