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喜欢他的。
那我爱付祁生吗?
仔细想想,不敢说。
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你可以喜欢,并且一直喜欢。喜欢很满,你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经历去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感情,并且去逐步充实、具现这种摸不着的幻想。
而爱不一样。爱是遏抑,爱是克制,像转瞬即逝的昙花,在它静谧安然的时候也仍旧要人安抚着一样。它面临的是一个人的全部,你要有能力、有资本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不能是想着它是就过去看一看,而当它失去了原本的真谛的时候就又把它抛之脑后了。
之前我并不明白,现在也是偶尔才会清楚。总之这样看来,当时和付祁生交往时的我不具备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没有缘分就是没有缘分,有的时候我都有点想放弃了。可能,当时分开对大家都好吧。
*
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台上的彤彤和顾良缘交换过戒指后拥吻在一起,他们脸上带着笑,在欣然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所有人又一哄而上,接连不断的庆祝。
我以前其实是没想过办婚礼的,就算哪一天领了证了也不太想办。
在我心中它只是一个确定共度、并且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仪式,可有可无。因为这是大家都会,大家都要经历的事情,越这么想,反而就没那么渴望了。
而如今,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渲染开来。我竟然从心底产生一丝将来如果我办了婚礼似乎也不错的感觉。
致词结束。
彤彤抛了捧花。
彤彤是有意把捧花抛给我的。新娘手里的捧花是幸福的传承,彤彤同样想把她的幸福传递给我。
差了那么一点。
眼看着捧花马上就要进我的怀中,然而在关键时刻一个不小心,阴差阳错进了付祁生怀里。
一转头,付祁生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的眼神太过于真挚,仿佛世间仅剩下彼此。
他在看我,而我却不敢看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句“我爱你”。
我在想他的爱意是否真诚。
我常常以为自己能看懂付祁生,可到了这个时候,我似乎又觉着自己看不懂付祁生了。
他到底想要什么?
是赵心洁还是,我?
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忍,跟着彤彤和顾良缘忙前忙后照顾宾客,忍住自己不去过多关注付祁生。就连偶尔看到付祁生和赵心洁低着头讲话,也努力的在当做没看见。
有时眼神无意中和付祁生交汇,我们都只是别过头一言不发。
我的任性加上付祁生的不坦诚,无疑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明明我和付祁生在各自的生活中都算的上是比较了解对方的人了,可到底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呢?
*
晚上送走最后一波宾客,我也能回家了。
时隔多日能回到我平淡的生活其实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但我心里有事,郁郁寡欢,总是提不起劲儿来。像有什么答案即将冲破轱桎破土而出,却又始终差以毫厘,横亘在心里不上不下。
我讨厌这种感觉,索性不去想它。
按照一贯作风,跑去了喝酒。
喝了酒。
吹着风。
再自己晃晃悠悠地走回家。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自然就没了那么多烦恼。
我以前干过不少这种大晚上去喝酒的事,仗着自己身体好使劲造弄。原本以为这次还能跟以前一样起来之后神清气爽,但结果这次好像和以前有很大的不一样。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头昏脑涨,使不出一点力气。等到身上的热气升腾上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发烧了。
爬起来想找点药吃。
等到在家里摸索一通的时候才发现,我家压根没有药。
冷热交加下,我难受得很。想到昨天是因为在顾良缘的婚礼上劳累了一天才这样的,所以二话没说的就把所有过错归咎到了顾良缘身上,喊他来给我送药。
我其实还挺能忍的。坐着等,站着等,就连已经烧得神志不清脸蛋红彤彤的,还不忘给自己打了凉水梳梳洗洗。
洗了个脸。
换了身衣服。
顺带化了个优雅的淡妆。
美女嘛,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精致。
*
然而时间不对。
我精致过了头。
门铃响起,我刚过去开了门,虚晃得连人影都没有见到,就眼前一片漆黑,直挺挺地栽倒了过去。临晕之前,我还在想,我这样直挺挺栽倒的样子会不会很丑?
感觉过了好久。
又好像不过只是短短一瞬。
被束缚在一片鸿蒙当中,周围是一片漆黑,看不到摸不着,只能听到一些嘈嘈杂杂的声音。
渐渐地,那些声音一点点变得清晰。开始有条理的转换成我能听懂的语言进入我的耳朵里。
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开始是顾良缘,接着又是彤彤,不过似乎还有别的人?
“阿缘,未晞她没事吧?刚刚那样栽过去会不会摔到头?”
声音的主人是顾良缘,他先安慰了彤彤,“不会的,不要那么着急,先坐在那里等会儿,没事的别太担心累坏了身体。乖,相信我,嗯?”
彤彤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听了顾良缘的话,叹出了长长的一口气,“那好吧。”
顾良缘扶着:“坐下,慢慢坐。”
“……”就秀吧。
接着顾良缘又和另外一个人说了下情况,“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丢下工作过来的?你也别这么着急了,着急也没用。先自己找个地方坐会喘口气,医生待会儿就来了。”
“嗯。”那人简单的点点头,而后是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话说的不多,但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脚步声渐行渐远。
原本还能分辨出他们的声音,到现在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句话语声。
“她又喝酒了?”
“嗯,应该是昨晚喝的。刚进她家的时候还能闻到好大一股酒味。她经常喝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只要牵扯到和你有关的事,她铁定要喝上不少。”
“大概喝了多少?”
“四五瓶吧,喝多撑了也容易吐。她也就在喝酒这方面有点能耐。昨晚把宾客都送走之后没送她,当然她也不让送。当时看她郁郁寡欢的,就知道心里藏着事。”
“嗯。”
声音渐渐平息,短暂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又重新躁动起来。
顾良缘有点强硬:“在国外的时候,她喝闷酒,你生闷气,两个人强忍着思念却毫无交集。行,我就当这是你们的情趣,一个喜欢,一个乐意,不算什么。可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强行有了交集,怎么还是一个喝闷酒一个生闷气?不长记性?”
那个人顿了顿,而后才出声:“这些我都清楚,但你觉得这些都是我愿意的吗?你以为你能想得到的方法我能想不到?我都把话拿到台面上说了,都已经恬不知耻的拿着回英国的事情开始逼她了,你还在以为是我不想和秦未晞和好如初?”
那边静默了一阵子。
“……你逼得是不是有点过了?”想你当初一走走了五、六年,这回也不一定非要拿着离开这件事逼她是不是?
“我知道,但是不这样做的话她永远都正面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本来也是想着慢慢等,一直等到她正视自己的感情。可是我等来等去,等到的是她把何子晋带过去见父母!我跟了她那么久她都没有把我带过去见父母,那个何子晋才跟她认识多久?”
“你这就有点沉不住气了,秦未晞和他不合适,你不用放在心上。”一个何子晋就能惹得你方寸大乱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她一碰到我就跑。我跟秦未晞提过复合,她表面上揣着明白装糊涂,结果第二天就跑了。还有上次,我把我和秦未晞的事情说给叔叔阿姨听,结果那天我才知道,秦未晞竟然从来没有把我和她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给她父母。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不就是秦未晞为我们曾经的过去给我一个交代!”
顾良缘咂咂舌,劝阻道:“秦未晞天生脑子少根筋,你别把她当正常人看。”Χiυmъ.cοΜ
男人揉了揉太阳穴。
良久……
淡淡的话语里才终于吐露出无奈的气息:“嗯,我知道。”
“知道那你还跟赵心洁走?啧啧,你不知道,那天你在前面走,秦未晞就在后面眼巴巴的看着你。太可怜了,活脱脱就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狗。”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行?!”
*
可能是那天付祁生跟赵心洁走了,也可能是我潜意识里对赵心洁的名字反应过激,听到赵心洁名字的那一刻,我无视周围的声音开始胡乱的在黑暗中挥动挣扎。
学生时代的一幕幕从我眼前闪过。
我始终喜欢着的清峻少年被白衣白裙的女孩牵着从身边走过去。
栀子花结在花枝,他摘下来给她,镶嵌在怀中。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着,动作亲昵又相熟。
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我努力去抓,却始终抓不住。
一点点远去,一点点离开。
一片黑暗里,我又成了孤身一人。
付祁生,你到底想要什么?是不是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你就要跟别的人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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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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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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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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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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