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小娇娘攒排场,他恨不能连房子都换成金的。
饮合卺酒时,萧弈倾身,在少女耳畔暧昧低语:“哥哥这可算是,金屋藏娇?”
南宝衣举着团扇,羞怯垂眸。
虽然金器庸俗,但她其实……
好喜欢的!
饮罢合卺酒,新房里更加的热闹。
按照礼俗,宾客们是可以戏弄新妇的,甚至可以用各种丑言秽语让新嫁娘难堪。
南槿和南椿站在观礼的人群之中,早就对南宝衣这桩盛大豪奢的婚礼妒忌红了眼睛。
好不容易捱到闹新房的环节,姐妹俩面容扭曲妒恨地挤上前,打算给南宝衣一个下马威瞧瞧。
可惜两人还没摸到边儿,十言就带着侍卫闯进了新房。
他抬手作请:“外间酒席已经准备妥当,请诸位出去吃酒?”
他家主子一早吩咐,今晚不许人闹洞房。
他身后的侍卫们腰间佩刀,在灯火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冽寒芒,令新房里的气氛凝固些许。
可是南槿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不怀好意地笑道:“十言侍卫,你这话就不妥了。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闹洞房呢?大家说,是不是呀?”
众人群情响应,兴奋地等待戏弄新嫁娘。
南槿恶毒地瞥一眼南宝衣,故意问道:“世子妃,听说你从前有过未婚夫,你与他可曾亲过,抱过,睡过?”
她和妹妹没有南宝衣长得好看,嫁的也没她好。
可是,她总能找到机会,把南宝衣踩在脚底下的。
借着今夜闹新婚的机会,给她安排上一个“荡妇”的名头,看她今后还怎么端世子妃的架子,还怎么猖狂!
南椿抢着道:“世子妃美貌过人,你前未婚夫定然吃过你的豆腐!你可曾被他摸过?摸的是哪些地方?你快老实交代!”
萧弈握住南宝衣的小手。
即使隔着团扇,也能察觉到小姑娘心情不快。
他眉目渐冷,微笑:“想来是本世子招待不周,没叫二位嫂子喝够喜酒,才让你们如此喋喋不休。十言,请她们出去吃酒。”
十言拱手。
几名侍卫立刻抓住南槿姐妹,不顾她们的挣扎和颜面,如同拖狗般给拖了出去。
所谓的吃酒,则是把她们摁在院子里,拿了漏壶往她们嘴里灌酒,她们惊怕交加拼命挣扎,酒液倾洒,弄湿了她们的妆容和衣裙,被满院宾客围观,当真是好不狼狈!
姐妹俩后悔死了!
新房里其他宾客,看到这副架势,哪儿还敢继续搞事情闹新房,纷纷咳嗽着,紧赶慢赶地跑去前院吃酒席。
十言体贴地为萧弈和南宝衣掩上槅扇。
刚刚还闹哄哄的新房,瞬间恢复了宁静。
宝帐葳蕤,金器灿灿。
萧弈欣赏着他娶来的小娇娘。
……
此时,靖王府花园,酒宴热闹极了。
顾崇山也在,与人吃了两杯酒,便起身离席,往府外走。
贴身小太监跟在他身后,好奇问道:“督主,您送了那样大的礼,却只吃了两杯酒,连晚膳都没碰……郡主嫁人,您是不是不高兴?”
顾崇山没有回答。
小太监忽然面容扭曲,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蠢货!督主本就中意郡主,如今郡主嫁人,你说他高兴得起来吗?!要我说,督主就该直接抢亲,就该锤爆萧弈的头!他配得上郡主,督主如何配不上?!”
穿过花园照壁。
喜宴的喧嚣和乐音,在春夜里逐渐远去。
花影婆娑,倒映在顾崇山唇红齿白的面容上,更显阴柔凉薄。
他站在照壁旁,忽然伸出手,慢慢扶住照壁。
他垂着过于修长的睫毛,睫影遮住了他的瞳眸,只能依稀看见弧度下压的唇线。
余光落在靖王府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上。
一股子遥远的悸动,从心底深处悄然涌出,几乎吞噬他整个人。
那个姑娘死了。
皇宫里,那个半生凄苦的姑娘,那个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姑娘,死了,凄凉孤独地死在了冰窖里……
萧弈带着她的尸体,一路策马追星逐月,回了昔日长大的锦官城。
他赶去锦官城时,看见破败的南府张灯挂彩,满目红灯笼。xǐυmь.℃òm
他看见那个死去的姑娘穿着繁复精美的嫁衣,被侍女搀扶着,与萧弈拜堂成亲。
他看见长明灯的火光跳跃在他们的脸上,诡异而又深情。
他看见萧弈揭开少女的喜帕,深情亲吻她的唇。
他看见萧弈的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露出她苍白的唇,和遍布尸斑的肌肤……
心脏蔓延开钝痛。
顾崇山眼尾泛红,扶着照壁的手青筋暴起。
她曾有过那么不幸的过往。
而那样的过往,是他和萧弈共同造成的吧?
顾崇山闭了闭眼,忽然跌跌撞撞地奔出靖王府。
……
今夜,靖王世子娶亲,满城繁华。
元和街尽头,太子府坐落在黑暗里。
明灯两盏,灯罩积满灰尘,将寝屋照得黯淡不堪。
楚怀南一袭月白纱袍,披着件大袖,青丝披散,靠坐在床榻上,木着脸聆听窗外传来的乐音和热闹。
今夜小郡主嫁人。
她终究成了萧弈的女人。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南宝衣喜怒哀乐的模样,心脏深处生出浓烈的舍不得……
她曾鼓励他勇敢。
她曾在上元夜,陪伴他祭奠母后。
她曾在西山猎场的风雪夜里,为他披上狐裘。
南宝衣,是他第一个动心的女人啊。
宋柔端着汤药进屋。
她注视着楚怀南黯然的神情,心脏悄悄收紧。
她垂下眼帘,在榻边坐了,亲自舀起汤药送到他唇畔:“殿下大病初愈,得按时吃药才成。”
“外间好热闹。”楚怀南扯了扯唇,“靖王世子迎亲,排场很大吧?我听见那迎亲的乐音和爆竹,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
宋柔又舀起一勺药:“殿下养好身体,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知道您爱南宝衣,只是您如今一无所有,又能给她什么?”
楚怀南沉默。
宋柔终于喂他喝完了汤药,把药碗放到圆桌上,忽然回眸看他。
他仍旧凝视窗外,哪怕窗外黢黑什么也看不见,也仍旧凝视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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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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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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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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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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