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落在床头,收拢羽翼,好奇地歪头打量楚怀南。
南宝衣想起了楚怀南从前的邀请。
他总请她来太子府看鸟,还说他的海东青很喜欢吃鸡腿。
想来,那只被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海东青,就是这一只了。
南宝衣看看楚怀南和宋柔,又看看海东青,终究没办法拒绝。
她接过药碗,小声道:“提前说好,我只帮你们这一回啊。我又不是大夫,喂药这种事,你们不成,难道换了我就能成吗?”
她碎碎念着,在榻边坐了。
舀起一勺药,隔着很远,她就嗅到了清苦的药味儿。
怪难闻的。
她把勺子硬戳进楚怀南嘴里。
宋柔:“……”
程载惜:“……”
且不说药汁有没有喂进去,就这样戳,会戳伤太子殿下吧?!
程载惜正要呵斥,楚怀南虚弱地咳嗽几声,醒了。
他脆弱地睁开眼,瞧见南宝衣,不禁扯起嘴角微笑。
他声音极轻:“嘴里被勺子戳得生疼,因此醒了来。睁眼之前,我想着府里的侍妾们皆都温婉贤淑,大约只有小郡主才会如此鲁莽。睁开眼,果然是你……”
他眉目温柔。
南宝衣却浑身不自在。
她把药碗递给宋柔,讪讪道:“殿下既然醒了——”m.χIùmЬ.CǒM
“我知道,你来一趟,不容易。”楚怀南牵住她的袖角,“若是萧弈苛责你,你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我头上。他能禁锢你的人,却无法禁锢你的心。小郡主,我知道你远远地恋慕我,我就满足了。”
南宝衣浑身寒毛倒竖。
她拂开楚怀南的手,正儿八经:“你别胡说啊,我何曾恋慕过你!你你你,你好好养病吧,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楚怀南支撑着坐起。
他目送南宝衣火急火燎地奔出寝屋,俊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过了很久,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轻声道:“我知道的,娇娇她是害怕隔墙有耳,因此不敢对我表露心迹。若我能东山再起,若我能东山再起……”
宋柔在榻边坐了,舀起一勺药喂到他唇边:“南充容为您求情,不就是为了把您留在盛京城,让您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吗?殿下养好身体,江山也好,美人也好,才能有追逐的机会不是?”
楚怀南微微颔首,神情坚定。
……
南宝衣急吼吼地回到观凤台月老庙,萧弈仍旧坐在摊位上。
八仙桌上摆着两碗汤圆,他那碗已经吃光了,她的却分毫微动,因为她离开的时间太长,那碗汤圆连热气儿都没了。
她心虚落座,轻咳一声,笑道:“肚子有些不舒服,因此去的时间久了些。”
萧弈睨她一眼,哂笑:“肚子不舒服,却跑到太子府去解决……”
南宝衣更加心虚:“太子府的茅房比较豪华嘛。”
豪华……
萧弈嘴角抽了抽。
他见南宝衣舀起汤圆,抬手阻止:“这碗凉了,真吃坏肚子,是不是还要再跑一趟太子府?”
说着,叫小二重新煮一碗。
南宝衣眨了眨眼。
二哥哥知道她偷偷去太子府,竟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他是信任她的啊。
南宝衣乖乖吃热汤圆时,萧弈拿了那碗冷却的汤圆,毫不囫囵地吃了起来,许是幼时吃过苦,他如今虽过得豪奢,但一惯见不得食物浪费。
南宝衣吃了两三颗汤圆,拿帕子擦擦小嘴:“太过甜腻,不吃啦。”
萧弈拿过她的碗,毫不避讳地吃完了剩下的汤圆。
吃罢,他给南宝衣买了一盏走马灯,两人便沿着巷弄,慢悠悠地往锦程街方向走。
今夜上元,城中没有宵禁。
一路穿街过巷,家家户户门前都燃着灯,红红的爆竹碎屑和积雪扫落在墙根,离观凤湖越远,巷弄越是寂静。
行至锦程街。
南宝衣提着走马灯,看她和萧弈在地面的影子,小声道:“二哥哥,如今已是正月,再过两个月,我就要嫁给你啦。”
萧弈挑眉而笑。
南宝衣仰头看他,丹凤眼又清亮又认真:“祖母说,过了上元节,我就不能见你了,要等到咱们大婚那日才能见面。否则,会不吉利的。”
萧弈想了想,道:“那我忍着不来找你。”
他说“忍着”,南宝衣便痴痴地笑起来。
终于走到南家府邸前。
夜空忽然落了细雪。
屋檐下的灯笼轻轻摇曳,将细雪照得迷离绝美。
南宝衣踏上台阶,回眸看萧弈:“二哥哥,我进府啦?”
萧弈负手立在台阶下。
他眼中的小姑娘,手提灯盏,娇美动人,已是十五岁的年纪。
笼火将她淡粉色的袄裙晕染开温柔光泽,恰似她眉宇间的清丽。
他喉结滚动,一想到要等两个多月才能见她,便有些忍不住。
他登上台阶。
他挑起她的下颌,迫着她仰起头,又俯身浅浅地吻她的唇。
他爱极了她的味道……
大雪渐盛。
府邸门前,萧弈将心爱的小娇娘抵在朱漆廊柱上,渐渐吻得忘情。
南宝衣喘息着,手里的走马灯滚落在地也浑然不顾,细白小手勾住男人的狐裘,周身渐渐泛起一股热……
就在这时——
“我的天!”
对门突然传来惊呼。
火光骤然亮起,将半座锦程街都照得亮如白昼。
萧弈和南宝衣慢吞吞望去。
对面朱漆府门不知几时被打开的,程府和南府的两家人,目瞪口呆地站在程家府门口,怔愣地盯着他俩。
“哦哟我的天!”南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捂着眼睛拍着大腿直呼,“我们就是去程大人家里坐会儿,你俩这是干什么,啊,你俩这是干什么?!”
南老夫人敲了他一拐杖:“住嘴!生怕别人不知道咋地?!”
程叶柔劝道:“今夜上元,年轻人肆意玩乐,也没什么要紧。”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南宝衣紧紧揪着萧弈的衣袖,羞耻得无法抬头。
她和权臣大人亲嘴,被看见了!
被谁看见都好,怎么偏偏就被这么多长辈看见!
还是在自己家门口,被权臣大人摁着亲……
她明日还如何有脸去松鹤院请安呀!
萧弈把南宝衣护在身后,宽大的黑色狐裘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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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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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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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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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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