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红袖妩媚宽大,白嫩细腻的手腕甩出有力的弧度,随着铜锣敲响,鼓槌利落地击向牛皮鼓面!
萧弈仰头。
烈酒入喉,是久违的佳酿。
只是比起他花重金从长安运来的烈酒,这几坛酒就像是开胃小菜,只有清冽甘醇,全无醉意。
一坛酒,他潇潇洒洒地喝了个干净。
信手拭去唇边酒渍,他笑容散漫:“痛快!”
自打被南娇娇勾引,小姑娘大约爱极了他,管他管得十分严实,私底下还给他立规矩,除非与同僚交际,否则每日不得吃酒。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这么痛快淋漓地豪饮过。
他拿起第二坛酒,趁着南宝衣还没回来,继续豪饮。
殿中没出阁的小姑娘、嫁了人的小媳妇,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她们最厌恶男人喝酒,可今日才明白,原来她们并不是厌恶男人喝酒,而是厌恶不好看的男人耍酒疯。
似萧弈这等金相玉质的姿容,喝完酒面色如常,薄唇却更加晶莹绯红,真叫她们想亲吻他的唇角,也尝尝那烈酒的滋味儿……
姜侧妃不悦,讥讽道:“边陲小城,没见过世面的男人都这样,遇到佳酿,就知道牛饮。殊不知,喝酒就该喝得文雅,比如我的青云与青河,他们饮酒的姿态就很文雅。”
众人望去。
楚家兄弟端坐在圈椅上,大摇大摆地吩咐宫女替他们斟酒。
楚青云摇着折扇,端起描金瓷盏,吟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念完,浅浅饮了那盏酒。
楚青河故作忧郁地托着下巴,一手端起描金瓷盏,接着吟诵:“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念完,跟着饮完那盏酒。
姜侧妃笑道:“瞧瞧,这就是在盛京长大,在王爷身边长大的孩子。举止之间充满规矩体统,那叫一个风雅!不似世子,如此佳酿,却只知道牛饮,当真是辜负美酒。”
靖王妃没吭声。
她紧紧揪着手帕。
萧弈也真是,明知道喝的是烈酒,还如此没有分寸。
楚青云他们一盏盏的喝,他却一坛坛的喝,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吗?
姜侧妃接着笑道:“到底不在王爷身边长大,行事有失分寸。一口气喝这么多酒,不当场喝吐才怪。姐姐你也是,既然把世子接回了盛京,就该请人好生教导。若是当场喝吐,丢他自己的脸也就罢了,万一丢了王爷的脸,姐姐和世子担得起责吗?”
“蠢货。”
靖王爷突然叱骂。
姜侧妃虎躯一震。
她小心翼翼道:“王爷?”
“烈酒这种东西,是用来细品的吗?越是喝的慢,酒劲儿越容易上头。等着吧,你生的那两个蠢货,迟早要丢人现眼!”
姜侧妃惊讶。
她鲜少饮酒,并不知道喝酒还有这般讲究。
她担忧地望向两兄弟。
靖王妃开始得意了。
她嗤笑:“听说南侍郎府的两位姑娘都已及笄,想必她们今年就能过门。恭喜妹妹,喜得儿媳妇呀。蠢是蠢了些,出身和容貌也很寻常,但本妃瞧着,都是好生养的姑娘,说不定妹妹能三年抱六孙呢!”
姜侧妃怒不可遏,“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姐姐得意什么?”
殿中。
萧弈已经喝完三坛。
他慢悠悠放下酒坛,睨向长案一侧,楚青云还在很努力地背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月有,嗝,月有嫦娥仙子……”
“蠢货!”
楚青河一巴掌呼他脸上。
他义正言辞:“明明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捣药玉兔’,哪儿来的嫦娥仙子?!我看你长的就像嫦娥仙子!”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楚青云呜呜咽咽地啼哭出声,“娘,弟弟打我!”
兄弟俩酒劲儿上头,很没有形象地在承乐殿扭打起来。
殿中众人神情各异。
这才喝了几盏酒,就醉成了这副模样?
说好的酒神呢?
姜侧妃只觉脸皮都丢到了东府园西街卖烧饼的锅里,烹油那么一炸,她的脸皮瞬间就炸得通红如虾壳儿!
她急忙朝宫女递了个眼神。
几名宫女会意,连忙上去扶楚青云兄弟。
可兄弟俩都是男人,轻易就挣开她们,连滚带爬地跑到殿外。
接着,殿外就传来了高低起伏的呕吐声。
姜侧妃又心疼又臊得慌,忍不住高声唤道:“青云,青河?!”
楚青云:“娘,我们没事儿!弟弟把花生米吐出来了!”
楚青河:“咦,哥哥竟然吃了一碗猪脑?这个好像猪脑哦。”
殿中悄然无声。
女眷们个个嫌弃地抬袖掩面,就连朝臣也都垂眸不语。
恶心!
太恶心了!
还要不要吃东西了!
老皇帝咳嗽了声,“那什么,这次比试,就算世子赢。萧卿啊,你有什么想要的宝贝,跟朕说说,朕满足你呀。”wWW.ΧìǔΜЬ.CǒΜ
“臣没什么想要的宝贝。”萧弈意味深长地望一眼姜侧妃,“二位兄长的姻缘来之不易,不如请皇上当场赐婚。”
姜侧妃怒极,“萧弈——”
姜贵妃不悦:“愿赌服输,这般大呼小叫,还有没有王府侧妃的样子了?!”
姜侧妃只得按捺住心酸和不甘。
她的青云和青河那么优秀,要娶也该娶太师、丞相之女,怎么能娶侍郎府的姑娘,还不如南宝衣呢……
可赌约,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订下的。
她没有反悔的理由。
赐完婚,萧弈漫不经心地步出承乐殿。
楚青云兄弟各自抱着一根红漆廊柱,深情款款地唤着美人。
他看了片刻,十苦悄然过来。
他低声道:“暗桩已经查到宝衣姑娘的去向。”
……
细雪簌簌。
南宝衣提着宫灯,独自穿行于冷清的宫巷。
从西厂到承乐殿,需要穿过很长的宫巷,还会途径藏经阁。
宫里的一殿一阁、一草一木,她都熟悉。
纤细的身影倒映在宫墙上,比婆娑的梅花影更加秾艳娇贵。
少女在藏经阁外驻足。
朱漆大门紧掩,覆盖在黄铜门环上的积雪似乎被谁拂拭去。
今夜是上元佳节,是团圆的日子。
可是这人迹罕至的藏经阁,却来了人。
会是她的故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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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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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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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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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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