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两骑快马赶了来,正是寒烟凉与沈议潮。
寒烟凉旋身落在高台上,瞧见南宝衣这副模样,不禁挑了挑眉,揶揄道:“南老板这副姿容,倒是天底下头一份。在哪儿弄的头发,我也想试试。”
南宝衣没好气,“不许取笑我!”
寒烟凉莞尔。
她单膝蹲下,低声道:“你让我查夏晴晴是怎么死的,我已经查出来了。”
她附在南宝衣耳畔低语。
“另外……”
她望一眼地面那团死婴,又低语了几句。
南宝衣微怔。
她复杂地看了看死婴,又看了看程诲。
半晌,她凝重道:“我知道了。”
“那我便等着看南老板的好戏了。”
寒烟凉旋身落在马背上,把主场交给了南宝衣。
山风猎猎。
镇南寺火势熊熊,几乎朝整座山脉焚烧而去。
南宝衣跪坐在高台之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丝毫不受妖孽外貌影响,姿态始终风雅矜贵。
她高声道:“有件事,小女子不吐不快。”
百姓们的关注点从西边的厮杀,转移到她这里。
有人高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邪崇?!”Χiυmъ.cοΜ
“不。”南宝衣微微一笑,“我想说的是,在座各位,都是蠢货。”
数万百姓,呆若木鸡。
他们以为这邪崇是要跪地求饶,怎么她倒是骂起人来了?
夏明慧咬牙切齿:“南宝衣,程太守就在这里,薛大都督也随时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你别以为有靖西侯撑腰,就能免于火刑!”
“夏明慧,”南宝衣两靥娇甜,“恕我直言,你是蠢货中的蠢货。”
夏明慧脸色狰狞:“你说什么?!”
“自打你随薛都督返回锦官城,你从头到尾都在针对我。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是你表妹夏晴晴死对头的缘故。后来你屡次要取我性命,我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是不是以为,夏晴晴是我害死的?”
“难道不是吗?!”
夏明慧愤怒,“是你买通狱卒,活生生勒死她的!”
她只有晴晴一个表妹。
从小一块儿长大,姐妹关系极好。
曾约定一起穿上凤冠霞帔嫁去权贵家,曾约定彼此的孩子要结为娃娃亲,曾约定要当一辈子好姐妹!
可是,她的晴晴表妹,居然被南宝衣买通狱卒,活活勒死!
她怎能不恨?!
南宝衣看向南胭。
南胭脊背发寒,渐渐惶恐。
夏晴晴,是被她亲手勒死的。
她为了让夏明慧帮她害南宝衣,才写信告诉她,夏晴晴是被南宝衣害死的。
南宝衣如今这表情……
不,不会的,她没有证据,夏明慧不会相信她!
南宝衣唤道:“寒老板。”
玉楼春的仆役,立刻押着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那中年男人贼眉鼠眼,正是南胭勒死夏晴晴时,在监牢里替她善后的狱卒。
南宝衣沉声:“南胭亲手勒死了夏晴晴,被这狱卒目睹,于是她给了他五百两纹银当做封口费和善后费。狱卒害怕惹事,次日就远远离开了锦官城。我的人也是费尽周折,才终于在蜀郡边境找到的他。”
那狱卒崩溃大哭,猛然跪倒在地。
他朝夏明慧膝行几步,指着南胭:“夏姑娘,夏晴晴小姐确实是这个女人亲手勒死的!小人什么也没做,小人是无辜的啊!”
夏明慧不敢置信地盯向南胭。
南胭俏脸涨得通红,骂道:“你胡说!没有证据的事,你怎么敢污蔑我?!”
“小人并没有污蔑你!”狱卒从怀里掏出一封泛黄的书信,“夏晴晴小姐死后,是小人负责安葬她的。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书信,是你写给她的,是你害的夏家家破人亡!”
南胭死死盯着那封书信。
这封信,是她当初向南宝衣吹嘘自己能耐时写的。
她说她能凭借一封信,搞垮夏家。
也正是这封信,令夏晴晴与夏老爷起争执。
最后夏晴晴推搡之下,害死了夏老爷。
没想到,这封信居然还在!
夏明慧逐字逐句地看完了书信。
她的手指忍不住地发抖。
原来害表妹家破人亡的,是南胭……
原来害死表妹的人,也是南胭……
可笑她这一年来,竟然被这贱人蒙蔽,甚至被她当刀使,傻乎乎地帮她对付南宝衣!
“夏姑娘,你听我解释,这封书信定然是南宝衣伪造——”
“贱人!”
夏明慧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南胭捂着红肿的脸颊,狼狈地跌倒在地。
夏明慧厉声:“枉我聪明半世,竟然被你欺骗!先是都安堰苦心孤诣谋害南宝衣,后是编撰童谣毁她名声,竟都是为你作嫁衣裳!南胭,你赔我表妹性命,你赔晴晴性命!”
她发疯般拽住南胭的衣襟,不顾大小姐形象,抡圆了手掌,使劲儿往她脸上左右开弓!
南胭嚎叫得十分凄惨!
百姓们目瞪口呆。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烧死妖女的神魔大剧,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宅斗剧?
而且听这她们对话,那首童谣似乎是她们编撰出来,故意毁南五姑娘名声的。
程太守皱了皱眉。
他呵斥:“大庭广众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来人,把她们拖下去!”
“拖下去就不必了。”南宝衣嘲弄,“省得一会儿,太守大人又要把她们拖上来。太守大人就不好奇,你的方姨娘和幼子,去了何处?”
“镇南寺着火,他们自然是回了锦官城!”
“是吗?”
南宝衣抿了抿小嘴,遗憾地望向地上那团模糊死婴。
程太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禁微怔。
他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拿着《论语》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死死盯着那团血肉模糊的婴孩,难道……
他猛然大喝:“不可能!”
他摇着头,却还是下意识朝那团婴孩儿走去。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他走到死婴身边,强忍着恐惧,小心翼翼朝地面瞟了一眼。
婴孩的脖颈上,戴着小金锁。
是他亲手设计,亲自找金匠打造,在泰儿满月那天,当做生辰礼送给他的……
这个死状凄惨的婴儿,竟然是……
他的幼子?
“啊啊啊啊啊——!”
程诲抱住脑袋,骤然爆发出凄厉惨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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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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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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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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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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