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地称赞:“南胭姑娘果然多才多艺。一旦这首童谣在蜀郡传唱,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次旱灾,是南宝衣造成的,到时候不惊动钦差都难。惊动了钦差,就等同惊动了朝廷,圣上必然亲自追究。南宝衣,必死!”
“夏姑娘谬赞。对了,千秋雪的文君酒味道甚是不错,我请夏姑娘小酌两杯?正好,也一道去看看南宝衣的腿。我这当姐姐的,总得关心关心她的伤势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登上马车。
幽山雅居。
少女躺在榻上,意识浑浑噩噩。
她记得,陵寝坍塌了。
头顶上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无数石头和泥块往下坠落,仿佛要把他们彻底埋葬在这里。
权臣大人抱着她,义无反顾地滚进石棺。
他的双手死死撑着石棺边缘,用身体为她隔开危险。
她躺在棺材里,眼睁睁看着石头和泥块狠狠砸在他的后背上。
她好心疼,于是伸出双手,紧紧护住他的后脑和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爆炸声终于停歇。
四周呈现出亘古的寂静与黑暗,像是天地混沌之初。
耳边似乎还回鸣着爆炸的幻音,震得她脑袋生疼。
她睁着眼睛,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却清楚地知道,权臣大人也在黑暗里注视着她。
她原本,很害怕密闭黑暗的地方。
可是她知道他就那里。
如同她护着他那般,也在倾尽全力地保护她。
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让自己变得如此勇敢……
她想活着与权臣大人一起离开,可她失血过多,没能等到援兵到来,就昏睡了过去。
南宝衣睁开眼。
雨过天青色的帐幔被金钩挽起,暮春的阳光透窗而来,温暖宁静。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这里是幽山雅居的寝屋。
她低头,双手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像是两只大白粽子。
是了,因为要保护权臣大人的脑袋,所以她的双手被石头砸得很惨,想必已经血肉模糊。
她用左腿蹬开绣花被。
右膝上了药,包扎得十分妥帖。
姜岁寒端着药碗进来,见她对着膝盖发呆,不禁笑道:“没事,养几个月就好了。”
他是收到飞鹰传书,连夜赶来灌县的。
南小五的伤,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
究竟能不能彻底痊愈,他其实完全没把握。
南宝衣看着他。
姜岁寒在说话,可是她却听不见声音。
她知道,这是爆炸引起的听力受损。
她幼时跟珠珠玩爆竹,一串爆竹点燃了丢出去,却久久不见爆炸。
她跑过去想看个究竟。
谁知刚捡起来,那串爆竹猛然爆炸!
炸伤了她的手不说,还把她炸的半聋不聋,耳鸣了三四日才正常。
这一次火药爆炸,估计得五六日才能恢复。
南宝衣琢磨着,突然觉得自己能活这么大,真是太不容易了。
姜岁寒见她这副模样,倒也能判断出她耳鸣的状况。
他扯着嗓门高声道:“腿没事,别怕!”
南宝衣跟着嚎:“真的能好吗?!”
“当然!我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蜀中神医!”
姜岁寒吼叫着在榻边落座,“你的手骨也受了伤,坚持每天换药,七天后就能拆绷带!这段时间,叫侍女随时伺候,不然,小解都没法儿脱裤子!当然啦,你也可以叫你二哥哥帮你脱,哈哈哈哈哈!”
他说秃噜嘴了。
南宝衣垂着眼睫,悄然脸红。
萧弈倚在珠帘边。
他注视着南宝衣,丹凤眼温柔入骨。
小姑娘才醒来,还没来得及照镜子,一撮刘海儿搞笑地翘起,因为失血过多,小脸苍白而清瘦。
清风吹拂着帷帐。
她坐在暮春的光影中,双手和右膝都包扎着白色绷带,是稚嫩娇弱的模样。
姜岁寒舀起一勺药,连吹都不吹就往她嘴边送,“张嘴,啊……”
南娇娇:“啊……嘶!”
她吐掉药汁,白嫩小脸皱成团,“烫!”
萧弈走过去,接过姜岁寒手里的药碗,“我来。”
姜岁寒满脸“我懂得”的表情,贼眉鼠眼地退出了寝屋。
萧弈舀起一勺药,放在唇边吹了吹。
他浅浅尝了小口,确定不烫,才送到南宝衣唇边。
南宝衣看着他。
权臣大人面色如常,想必没有受重伤。
她弯起亮晶晶的眼睛,乖乖喝下药汁。
药汁清苦。
她砸吧砸吧小嘴,不大情愿地别开脸,不想再喝第二勺。
萧弈失笑。
十三岁的姑娘了,居然还怕喝药。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从江边策马回客栈时,瞧见长街上有人叫卖麦芽糖,于是买了一大块,就想着给她喝完药吃。
他把麦芽糖放在南宝衣的粽子小手上。
南宝衣嫌弃。
权臣大人,这是哄小孩儿呢?
居然拿麦芽糖引诱她!
她摇摇头,表示不想吃糖,也不想喝药。
于是萧弈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
也是在街边买的。
他郑重地把菜刀放在南宝衣的被窝边,带着威胁之意。
南宝衣:“……”
她翻了个白眼。
难道她不喝药,权臣大人还能拿这把刀杀了她不成?
见南宝衣依旧不为所动,萧弈抿着薄唇轻笑。
他把挂在木施上的崭新襦裙,扔在了床榻上。
十几套襦裙,全是轻纱面料,如云朵,如轻风,叫南宝衣恨不能马上穿起来,到街上显摆显摆!
萧弈歪头凑到她耳畔,嗓音撩人:“喝了药,腿伤才能痊愈。若是不好好接受治疗,落了腿瘸的毛病,穿什么都不美了……”xǐυmь.℃òm
南宝衣表情僵硬。
旋即,她乖乖喝尽了那碗苦药。
“乖女孩。”
萧弈扶着她躺下。
他拿着空药碗往外走时,南宝衣扯着嗓子叮嘱:“二哥哥,你可千万记得龙王庙里的那些赈灾银!”
萧弈唇角含笑。
都成瘸子了,还想着赈灾银……
他掩上屋门。
南宝衣美滋滋地躺在帐中,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啪啪响。
这一次赈灾银丢失案,她立下了大功。
等二哥哥收拾完残局得了空闲,她定要求他上报朝廷,叫朝廷知道她的功劳。
再加上以后开仓放粮、救济百姓的功绩,不说封她当郡主,县主什么的,总能捞一个当当吧?
她呀,想问心无愧,满身荣耀地站在权臣大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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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还有一章,在写,写了一半了,你们先睡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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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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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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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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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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