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然自若地望向张远望,“干等着很没有意思,张公子,不如咱们来打个赌?”
前世今生,张远望都对不起大姐姐。
他欠她两世的道歉。
张远望挑眉,“赌什么?”
“如果我们家当真匿税,那么我姐姐嫁给你就是。如果没有,那么你向我姐姐道歉。”
张远望沉吟。
他不明白南宝衣哪里来的勇气跟他打赌。
南家匿税是事实。
他张家的商铺尚且想方设法地匿税,更何况南府这种大商?
否则的话,怎么多赚银子呢?
既然这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要跟他打赌,那他赌就是了!
他摇着折扇,笑容恣意:“我跟你赌!”
账房先生们足足查了三个时辰。
终于查完,为首的老账房站起身,先是朝百姓们作揖行礼,又恭敬地转向常氏和南老夫人。
他高声道:“我们翻看了南家历年账目,发现其中确实存在问题。”
常氏大喜过望。
当今皇族重视赋税,如果谁家匿税,查实之后举报者将获得一半奖赏。
南府这些年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哪怕只是得到其中一半,对张家而言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她激动地站起来:“南家是不是匿了几百万两银子的税呀?!”
几百万两雪花纹银啊!
她发达了,他们家要走向辉煌了!
珠钗首饰,蜀锦绫罗,以后她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张远望得意洋洋地转向南宝蓉,“宝蓉啊,看来咱俩这桩婚事,你是逃不掉了!”
就连全城百姓都议论纷纷,不明白平日里极为和善的南府,怎么会干出匿税这种荒唐事。
满场指责中,老账房突然泪流满面。wWW.ΧìǔΜЬ.CǒΜ
他哭道:“常夫人错了,南家并没有匿税……这三年以来,南家不仅如实缴纳赋税,每年甚至还拨出五十万两雪花纹银,用于修路造桥、资助书院、救济灾荒,南家是大善之家啊!”
满场寂静。
老夫人放下茶盏,微笑:“老先生错了。我们南家并不是在这三年里积德行善,而是从两百多年前就开始了。我们家每年都会拿出五十万两雪花纹银,救济穷苦,修筑工程。南家虽然无人考取功名,祖训却是:既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当年杜甫落魄,寄居锦官城草堂,曾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写道: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如今南府富贵,既然已有广厦千万间,自然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在场百姓,忍不住潸然泪下。
每年捐出去五十万两白银,两百多年下来,得捐出多少银子?!
一位私塾先生忍不住拈须感慨:“《周易》有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南府积德行善,合该锦绣富贵!蜀郡首富这份尊荣,除了南府,再无人家消受得起!”
其他百姓纷纷赞成点头。
常氏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南家这么有钱,怎么可能没有匿税?!
蜀郡税收,十之税一。
南家每年赚那么多银子,得交多大一笔税,难道他们不心疼吗?!
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轻蔑地瞥向常氏,“《周易》还有言,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家,呵!”
众人蔑笑起来,轻视尽在不言中。
常氏臊得满面通红。
她无颜再留在这里,怒声道:“远望,咱们走!”
“慢着。”
南宝衣拦住张远望,丹凤眼弯如月牙:“张公子还欠我姐姐一声道歉。”
张远望瞟了眼南宝蓉,心头火起,粗声道:“从前多有得罪,对不起!”
毫无诚意地道完歉,跟着常氏就要走。
恰在此时,军靴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无数士兵出现在这里,堵住了这对母子的去路。
马蹄声哒哒而来。
南宝衣望去,马背上的青年,容色俊美,金相玉质,踩军靴,一袭暗红绣彪兽补子官袍,衬得他高大挺拔威风凛凛。
他行至南府门前,潇洒地翻身下马。
把缰绳丢给十苦,他在侍从搬来的圈椅上落座。
长腿自然交叠,他一边挽起箭袖,一边勾唇而笑:“听闻此地有人闹事,萧某特意前来查看。”
常氏丢了脸,恨不能赶紧回家,哪有空跟他磨叽。
她怒声:“区区六品守备,怎么敢拦我?!我可是都尉家的夫人!”
张远望同样不忿,“萧弈,谁给你的胆子调集军队?!赶紧带着他们滚!如果不识相,回头我禀报父亲,叫他把你撤职查办!”
萧弈哂笑:“你们诬陷南府匿税,莫非以为,此事就这么算了?”
“我已经跟南宝蓉道过歉,还想怎样?”张远望不耐烦,“区区守备,帐中小卒,谁给你的胆子审讯我们?!腌臜玩意儿,你见了我爹,还要给他下跪磕头呢!”
他还要辱骂,长街外马蹄声声,一道尖细的高声唱喏远远传来:
“圣旨到——”
在场众人,除了萧弈,俱都一惊。
锦官城距离盛京城三百里之遥,怎么会有圣旨下达?
是给谁的圣旨,是惩罚还是奖赏?
不等他们想明白,在看见明黄旌旗招展的马队时,身体已经下意识跪了下去。
就连老夫人都由南宝蓉搀扶着,恭敬跪下。
隔着乌泱泱的人群,南宝衣望向萧弈。
权臣大人面色淡漠,显然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圣旨下达。
她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权臣大人在夜郎国的战争中,立下了赫赫军功,这道圣旨,莫非是给他加官进爵的?
只是不知,会赐什么官爵呢?
偏将?
小将军?
她猜不到。
传旨的太监翻身下马,展开圣旨,掐着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蜀郡守备萧弈,在夜郎之战中,杀敌数千,献计二十余条,共策划赢得十六场大战,出奇计破夜郎国都,当居此战第一功!萧弈年少有为,朕心甚慰,特封二品靖西侯爵位,赐黄金千两,食邑万户,钦此!”
他念完,笑眯眯望向萧弈。
青年俊美昳丽,犹如金相玉质。
很难想象,他在战场上是怎样的鲜衣怒马所向披靡。
萧弈沉稳地谢过恩。
太监又暗暗点头。
十八岁的青年,封侯拜将而不骄不躁,这份心境实在难得,将来恐怕还要身居更高位。
他的笑容讨喜了几分,亲切道:“那日皇上晨起,听闻侯爷攻破夜郎国都,喜得连袜子都顾不得穿,在殿中连翻了两个跟斗,夸赞侯爷后生可畏,将来能成为南越栋梁哩!”
萧弈不置可否。
老夫人笑着上前招呼:“公公远道而来,旅途疲惫。还请入府休息,让我们好好招待您。”
“老夫人客气了!”
乌压压的人马,一同进了府邸。
常氏和张远望的脸色,忽青忽白忽红忽黑,可谓精彩纷呈。
二品靖西侯啊,官阶可比区区都尉高得多!
食邑万户,他将得到数万人口的封地,将有权向百姓收取赋税!
这意味着他的爵位,是有实权的!
常氏拽了拽张远望的衣袖,示意快跑。
可惜两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士兵团团包围。
常氏硬着头皮,勉强赔起笑脸:“恭喜萧公子啊,竟然被圣上封为靖西侯……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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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字数超了好多,2400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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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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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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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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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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