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南自知失态,补救道:“宝仪郡主生得美貌,孤一时情不自禁,所以才写上了她的闺名。”
南宝衣十分尴尬。
按照盛京城的规矩,七夕时节,在花灯上题写别人的名字是告白的意思,她被楚怀南当着未婚夫的面告白,又说是因为美貌而产生的误会,真是太令她窘迫了。
“原来是一场误会。”萧弈慢悠悠拿过楚怀南的花灯,随手丢弃在地,“既是误会,烧了也就是了。”
楚怀南盯着地面燃烧翻滚的花灯。
火舌跳跃,将他亲手题写的闺名吞噬殆尽。
而他连发怒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
萧弈是朝堂里炙手可热的新贵,哪怕他自己身为太子,他甚至也不敢指责萧弈以下犯上,弄坏他的东西。
一抹阴沉从他的瞳眸深处掠过。
再抬起头时,他依旧笑意温润:“世子要给宝仪放花灯吗?”
“自然。”
萧弈问掌柜的要了笔墨纸砚,在买来的莲花灯上,题写出“南娇娇”三个力透纸背的行楷。m.xiumb.com
南宝衣凑在旁边看。
萧弈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哂笑:“凑得这样近,当心被灯笼芯烧了头发。”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那么不小心!”
少女一手抱着花灯,一手提着裙裾,蹦蹦跳跳地往湖畔跑。
萧弈跟在她身后,是极尽守护的模样。
楚怀南垂在大袖中的双手止不住收紧,眼中墨色更浓。
宋柔挽住他的手臂:“殿下何必喜欢一个有了婚约的姑娘?”
楚怀南默然不语。
起初锦官城书铺相逢,只是对她起了些好奇。
后来盛京皇宫藏经阁内,他记得她推门而来时,满宫白色灯笼在她身后盛大招摇,也记得她捧着龙须酥,细声安慰他的温柔。
良久,他道:“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
宋柔慢慢松开挽住他臂弯的手。
“殿下从未对我动过情。”她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可是这些年陪伴殿下的人,分明是我。如果我与宝仪郡主同样美貌,殿下会不会也对我动情呢?”
她出身极好,读书极好。
却偏偏生了副寻常容貌。
或许在那些贵夫人眼里,儿媳妇容貌寻常不爱花枝招展是好事,但少年郎哪里顾得了那些,他们第一眼看见的总是人群里的美人,而不是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相府千金。
自卑感在心底深处蔓延,几乎要吞没她整个人。
楚怀南正色:“你很好。”
他固然欣赏美人,但更欣赏的,却是女子的品格。
宋柔与他青梅竹马,他将她看做妹妹,根本无法产生悸动,但南宝衣不一样,南宝衣是以女人的身份站在他面前的,偏偏这个女人,正巧符合他对女子所有的审美标准。
一往情深,再正常不过。
宋柔沉默良久,又道:“你争不过靖王世子。”
“她曾鼓励孤勇敢一些。孤这些年畏首畏尾,毫无储君威严。孤以为,皇位也好,女人也罢,孤都可以试着追逐。想来,她也更欣赏勇敢的男人。”
楚怀南远远注视着南宝衣放花灯的背影,眉梢眼角都是温柔。
宋柔闭了闭眼。
拢在袖管里的双手,深深刺破了血肉。
心脏,酸胀疼痛的仿佛滴血。
湖畔。
题写着“南娇娇”三个字的花灯,被萧弈放进湖里,顺水飘远。
花灯在水面倒映出琉璃般的光影,在行至湖中央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水中捞起。
慵懒歪坐在船舷上的男人,穿一袭藏蓝色宦官锦袍。
他注视着莲花灯上的字迹,不禁嘲弄勾唇。
“今夜七夕,大人可要题写花灯?”
背后传来妩媚的声音。
穿石榴红纱裙的少女,媚态横生地倚在画舫槅扇边,纤细凝白的手指托着一只扑扇翅膀的火蝶,微卷冗长的檀发犹如青丝般铺散在腰间,笼在花灯阴影里的容貌不大真切,只能隐隐瞧见上翘的朱唇。
顾崇山把玩着莲花灯,并没有搭理她。
榴花夫人是游走在北魏朝堂的交际花,年初才隐秘地来到盛京城,为探听南越机密做准备。
他记得,南宝衣曾问过榴花夫人的事。
连萧弈都不知道的存在,她为何会知道?
“你的家族,是以占卜和幻术闻名天下的巫族。”他冷眼睨向少女,“上元节那夜,你曾在宫巷里利用幻术诱惑南宝衣,让她往深宫冰窖走。榴花,你知道她的秘密,是不是?”
南宝衣身居锦官城,却深谙西厂的构造和规矩。
甚至,还总能知道一些机密。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又觉得十分荒诞。
少女低低笑出了声。
火蝶在她指尖翻飞,美丽的羽翼抖落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触碰到少女的衣衫时化作灰烬。
她歪头:“你相信逆天改命吗?”
顾崇山眼眸一眯。
少女把玩着火蝶,像是呓语:“那一年,有人在深宫冰窖香消玉殒。他们暴怒,于是天下烽烟四起,诸国被迫卷入混战。他们求佛无用,于是千万座佛寺在战争中轰然坍塌,无数和尚被逼上战场沦为炮灰。诸国饿殍遍野,怨声载道,易子而食……
“后来,有人葬送三百年国运,有人赌上千古帝位,只为向上苍换取那个女人的一线生机。”
少女慢慢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红着眼睛望向顾崇山:“你猜,死在冰窖里的那个女人是谁,那两个掀起战火、献祭国运和皇位的蠢货,又是谁?”
画舫的琵琶声,在黑夜里渐渐消褪。
来自遥远前世的真相,自黑暗的湖水深处悄然浮上水面,冰冷而又残酷。
……
七夕过后。
因为南宝珠和金敏的缘故,南家与金家如火如荼地斗了起来。
凡是南家钱庄做的营生,比如存折和保险,金家势必要掺和一脚。
可是金胜钱庄的现银并不充足,再加上经验匮乏,两个月之后,百姓拿着存折上门取现银,钱庄竟然兑不出银子。
这下,各地百姓都慌了,生怕自己存的银钱再也取不出来,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登门要求兑换现银。
金胜钱庄本就周转艰难,被这么一闹,现银更加紧缺。
百姓暴怒,甚至公然冲进钱庄抢古董字画,扬言以物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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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画手大大讨论了二哥哥、娇娇和顾崇山的人设图,没能写够三章,但是大家很快就能看见美美的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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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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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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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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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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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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