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啦!”南宝衣立刻来劲儿了,欢呼雀跃地奔向最贵的摊位,“二哥哥,我要吃辣炒田螺、爆炒大虾!再来十几个串串!”
夜市里的路边摊不像宴席那般讲究,它们只注重色泽和味道。
在街头支起一口大锅,新鲜田螺用辣油爆炒,放入葱花、蒜泥、酱料等调味,那个鲜香啊,整条街都能闻到!
锦官城位于川蜀,吃食偏辣,南宝衣虽然爱好甜食,但也相当能吃辣。
她鲜少有吃路边摊的机会,此时抱着装满辣炒田螺的牛皮纸袋,不顾形象地用手拈起田螺,满足地吸吮。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毫无吃相,宛如彻底融入喧嚣的夜市里,活生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真真切切站在他身边的。
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仰起头,甜甜地弯起眉眼,“二哥哥,你也要来一颗螺吗?”
她嘴边沾着酱汁,咧嘴笑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有辱斯文。”萧弈拿汗巾替她擦了擦嘴角,“叫小二把串串打包,回家再吃。”
南宝衣笑着应好。
然而从翰林街到南府那么远,她是不愿意走回去的。
她小声道:“二哥哥,走路多累呀,咱们骑马好不好?”
萧弈没说什么。
他把小姑娘抱上马背,载着她骑了十丈远,她又开始作妖:“二哥哥,风太大了,这样疾驰好冷呀。不如我坐在马上,你牵着马儿往前走?”
怀里的小姑娘娇嫩年幼,抱着串串和爆炒田螺,一副娇态。
萧弈能怎么办,自己娇纵出来的小姑娘,只能继续宠着呗。
他默默牵着缰绳,踩着积雪往前走。
长街两侧,花灯绚烂。
南宝衣拈起一颗田螺,轻轻吮了两口,悄悄望向牵马的青年。
他锦袍玉冠,英俊高大。
仅仅只是背影,却带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如果将来嫁人,她也好想嫁权臣大人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而不是程德语那种薄情寡义的小人。
她仰起头,细雪轻盈落在眼睫眉梢。
她突然有点希望,今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
第二日。
天气太冷,朝闻院的大书房开了地龙,屋子里暖烘烘的,就算穿着单薄寝衣也不冷。
姜岁寒命人在大书房的东窗下支起一个大火炉,又弄了张铁丝编织的细网架在上面。
他让余味准备了切好的新鲜肉片,和淘洗干净的蛤蜊、韭菜、蘑菇、豆腐等等,再添上酱汁和椒盐,说是要做烧烤。
萧弈端坐在西窗畔,很是嫌弃:“读书的地方,你乱搞什么?”
“古人言:民以食为天。我弄些烧烤怎么啦?”姜岁寒撸起宽袖,往烤肉上洒椒盐,“萧家哥哥、沈小郎君,你俩别跟我客气,来吃啊!”
沈议潮倨坐在蒲团上,仍是白衣胜雪的贵公子模样。
他正剪弄一枝梅花,闻言,抬起眼皮看了眼烤肉架,淡淡评价:“君子远庖厨,姜大夫虽然医术过人,却亲自下场烤肉,十分有辱斯文,若要我来评定品级,你只能是第四品。肉片虽然鲜美,但使用了过多酱料,遮蔽了本身的鲜味儿,第六品——”
“你别叭叭的了,聒噪!”
姜岁寒戳起一块烤好的肉。
肉片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地冒着红油珠,撒上椒盐,味道极美。
他吃得兴起,叹息道:“这等人间美味,你俩真是无福消受啊!”
“什么人间美味?”
南宝衣抱着书跨进门槛。
她嗅了嗅小鼻子,望向烤肉架,丹凤眼瞬间亮了。
她直奔烤肉架,“姜大哥,我也想吃!”
“瞧瞧,会吃的来了!”姜岁寒笑眯眯递给她碗碟筷箸。
南宝衣尝了些肉片和烤菜,冒雪而来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她情不自禁地赞道:“这种烤法倒是稀罕,味道也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姜岁寒把蛤蜊放上烤架,“这东西鲜,咱俩今日吃个痛快!”
窗外细雪朦朦。
南宝衣吃辣了,唇瓣嫣红,一边哈气一边道:“明日程德语在观雪湖设宴,我要到场参加……”
姜岁寒往竹签上串蜂蜜鸡翅:“程德语?你那位未婚夫?”
“嗯!说是会邀请城中权贵子女……呼呼!前往观雪湖赏雪论诗……到场之人,都要根据冬日风光作诗作词……”
南宝衣好辣,连说话都艰难。
萧弈适时递来一碗温茶。
她接过温茶饮尽,稍稍缓解了喉咙里的辣,“我虽然读了些书,但根本不会写诗,你们要帮我想个主意呀!”
虽然她打算通过自毁名声的方式,让程德语主动退婚,可是被他和南胭嘲讽到这个份上,她定然是要反戈一击的。
观雪湖盛宴,她得盖过南胭的风采!
沈议潮欣赏着梅花枝,讥讽道:“蠢货!只要提前做好诗词文章,不就有恃无恐了?”
南宝衣反驳:“你说得容易,可是就算多给我三天时间,我也做不出什么诗词文章呀!”
“所以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你蠢。本公子把你评为第八品,果然实至名归。”
南宝衣:“……”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然无力反驳。
姜岁寒笑得老谋深算:“南小五,我倒是能帮你弄一首好词出来。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放眼天下,绝对无人能出其右。你若在观雪湖盛宴上吟诵,肯定能叫所有人叹服!”
“作词?就你?”沈议潮嗤笑。
“看不起我?”姜岁寒挑眉,“瞧好了,我这就给你显摆显摆!”
他起身,净过手后摇开折扇。
他一袭绿袍立在东窗下,正儿八经地作了个揖:“请诸位洗耳恭听!”
南宝衣像是准备欣赏大戏,迫不及待地正襟危坐。
萧弈看她一眼。
小姑娘满脸期待,丹凤眼亮晶晶的。
手里握着一串小蘑菇串肉,蘑菇咬了小口,还印着浅浅的牙印。wWW.ΧìǔΜЬ.CǒΜ
他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吃掉那枚蘑菇。
南宝衣未曾察觉,只笑眯眯盯着姜岁寒。
角落,沈议潮看着自家表哥的小动作,暗暗翻了个白眼。
窗外雪花簌簌。
姜岁寒清了清喉咙,抑扬顿挫地吟诵起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他念诵完,骄傲地睨向三人:“这首词,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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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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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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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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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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