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夫人所愿。”
萧弈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卷起袖管。
可是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腕上都空空如也。
“这不可能!”夏夫人失态,“晴晴明明说过……对了,荷包!让我看看你的荷包!”
萧弈摘下腰间荷包,冷淡地丢给她。
夏夫人急忙捧住。
定睛细看,荷包是在芙蓉街铺子里买的,还有店家的标识,再寻常不过。
怎么会这样呢?
晴晴信誓旦旦地保证,萧弈绝对喜欢南宝衣……
难道她弄错了?
萧弈眯着狭眸:“你污蔑本侯对幼妹抱有异心,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夏夫人脸皮胀红。
她不安地揉着荷包,好半晌才赔着笑脸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呀,也是怕侯爷落下不好的名声,所以才特意登门提醒……如今见侯爷并没有那种心思,我这当长辈的,也就放心啦!告辞,告辞!”
她作势要走,萧弈勾唇:“夫人刚刚说,如果冤枉了本侯,愿意把夏晴晴送过来当使唤丫头。不知这话,可还算数?”
夏夫人难堪地咬住嘴唇。
这种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随口一说,萧弈怎么能当真!
她的女儿娇养长大,怎么能给人当丫鬟呢?!
她勉强笑道:“侯爷身份贵重,想要什么丫鬟没有,何必在意我们晴晴?若是给外人知道,还以为侯爷对我们晴晴抱有什么想法呢!”
萧弈把玩着瓷盏。
掀起眼皮看一眼夏夫人,他嗤笑:“夫人慎言。夏晴晴一无姿色二无才学,甚至还身染恶疾。本侯对她,除了嫌弃,自然没有任何想法。她若来当丫鬟,本侯嫌浪费饭菜。”
夏夫人噎住。
虽然明知自己女儿行事不堪,但被外人这么贬低,她还是很不高兴的。
她沉声:“侯爷看不上晴晴,不代表别人也看不上。我们晴晴好得很,将来总能嫁到好人家!”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厅堂里陷入安静。
良久,老夫人缓缓起身,面色平静无澜:“萧弈,你随老身来。”
萧弈随她进了南家祠堂。
祠堂坐落在东南角,堂中明净整洁,供奉着无数先祖牌位。
老夫人对着祖宗牌位,恭敬地上过香磕过头,才领着萧弈走到旁边两座牌位前,“跪下。”
萧弈抬眸。
牌位上刻着南家大老爷和他夫人的名字,正是他名义上的养父母。
他面无表情地跪在蒲团上。
老夫人掷地有声:“当年你被老大抱回来时,在襁褓中尚未断奶。是老大媳妇亲自请来乳娘,把你喂养长大。南家这份养育之恩,你不能忘。”
萧弈沉默。
“你是侯爷,我这老妇人训不得你。可你也是我南家的孩子,我这当祖母的,是能训你的!
“娇娇是你妹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不该对她起那种心思!若是传出去,别人要怎么看我们家,要怎么看娇娇?!萧弈,你有没有把世俗规矩放在眼里?!”
萧弈依旧沉默。
他能瞒过夏夫人,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季嬷嬷刻意通风报信,叫他提前取下红绳发带、压胜钱和那枚荷包。
可是在老夫人这里,终究是瞒不过去的。
他喜欢南娇娇,别人或许会笑称一句少年风流。
可是南娇娇身为姑娘家,却会被世人看做轻浮的女子。
世间人,本就对女子恶意更甚。
“从今往后,我不许娇娇再跟你住朝闻院,也不许你再见她!萧弈,你就跪在祠堂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断了那个心思,什么时候出去!”
老夫人寒着脸拂袖而去。
萧弈仍旧跪在蒲团上。
牌位前供奉着线香,空气清净而庄重。
他闭上眼。
小姑娘娇俏甜软的姿态浮现在眼前,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他喜欢听她叫二哥哥,也喜欢与她共度团圆佳节。
世间再没有哪个姑娘,令他如此牵肠挂肚。
他,想娶她!
黑影蹿过。
姜岁寒偷偷溜进祠堂,懒散地倚靠在供桌边。
他望了眼萧弈冷峻的侧颜,随手剥开一颗花生扔嘴里,“我刚刚偷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萧弈没有搭理他。
姜岁寒吃得起劲儿,忍不住絮絮叨叨:
“我琢磨着,要不你还是尽快换个身份,赶紧离开南家。没有身份羁绊,想娶南小五还不简单?不过话说回来,南小五年岁尚幼,兴许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更何况谈婚论嫁?你在这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人家兴许只是拿你当哥哥,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呢?”
萧弈霍然睁眼:“你说什么?”
他瞳孔中寒芒毕露,十分摄人。
姜岁寒惊恐。
他顾不得接抛到半空中的花生米,连忙道:“那啥,萧家哥哥,你可千万别激动!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南小五自然是十分倾慕你的!我要是她,肯定非你不嫁!”
说完,摸了摸汗涔涔的额头,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不敢再惹萧弈生气,匆匆忙忙地溜走了。
祠堂寂静。
萧弈静静盯着虚空。
他对南娇娇,藏满喜欢。
可是南娇娇对他,又怀着怎样的心思呢?
正所谓心有灵犀,他觉得,南娇娇必定也是喜欢他的……
此时,朝闻院。
季嬷嬷指挥着侍女,把南宝衣的东西搬去松鹤院。xiumb.com
南宝衣站在屋檐下,十分好奇:“季嬷嬷,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搬去祖母院子里呀?”
季嬷嬷慈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眼见着要入冬,老夫人膝下寂寞,盼望姑娘去陪她。姑娘纯孝,定然是愿意的,是不是?”
南宝衣弯起眉眼:“那是当然的啦!我很愿意跟祖母住一块儿!季嬷嬷,你且等着,我去跟二哥哥辞别!”
“二公子这些天忙于军务,恐怕没时间见您。等他从军营回来,去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时,姑娘再跟他说也不迟。”
南宝衣想了想,乖巧地点点头。
她被季嬷嬷领去了松鹤院,闺房已经布置妥当。
檀木家私,菱花窗格,摆设精致。
她一边把玩博古架上的器物,一边看荷叶铺床,“荷叶啊,你说祖母突然让我住过来,真的是为了陪伴她吗?我总觉得事情有点突然。”
夏夫人过来时,荷叶正好给老夫人送金丝蜜橘,因此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她把夏夫人到访之事说了一遍,很有些气愤:
“二公子对小姐,明明就是出于兄长的疼爱,偏她们乱嚼舌根,说公子对您抱有龌龊之心!奴婢猜测,老夫人是为了杜绝那些风言风语,维护您和二公子的名声,才让您搬到松鹤院!”
,
唔,二哥哥的小心思暴露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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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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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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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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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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