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不悦,明显是对学校剥夺他们母子相处的时间感到不满。
哪有这样的,放假了还不让人安生,这是压榨!
楚涵见人着急,怕她一时冲动把电话打到学校去,只好在撒谎说已经订了回家的车票,让她不要瞎想。
楚母嘟囔了几句,这才不情愿挂了电话。
楚涵松了口气,他刚刚是来阳台上透气,打完电话才觉得脚踝那边还有些微微的不适,正要从阳台上出来,门外就响起脚步声。
男人提着两包菜进了门,衬衫的衣袖早已撸了上去,额头还上挂着汗。外面太阳正烈,他在菜市场里挤了半天,钱包还被人偷走了。
虽然钱包里并没有几个钱,但这种事俞稚生还是头一遭遇到。
他心里郁闷地要命,却在看见赤脚站在阳台上的人时立马放下东西大步走了过来。
“让你不要乱走了,怎么就不听呢?”他语气着急,肃着张脸把人抱到床上穿鞋。
楚涵觉得男人反应太过,缩了缩圆润的脚趾,低声说:“我都说没事了。”
“你这才几天就没事了?你这脚还没好全乎呢!”男人暴躁地说,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
楚涵忍不住撇嘴,他想起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只不过提了一句想出去买菜,就被男人凶了两句,说买什么买?这都还没吃完就想着浪费了?!
那较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节约粮食了。
楚涵嘟囔着说:“可是那些都不新鲜了,吃多了会坏肚子。”
“那也不用你去买!你就给我待着,想买什么我去给你买!”男人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可仔细一瞧,那分明就是纸糊的老虎,连气势都是装出来的。
楚涵一点都不怕他,甚至还有些担心男人是不是紧张过度。
他低着头说:“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催我回去,我想订明天的车票。”说完就盯着男人的脸看。
谁知俞稚生瞬间就安静下来,表情有些怔忪,慢吞吞说:“确定是明天回去?”
“嗯。”
“还回来吗?”
楚涵一愣,本想回一句“你要是不想我回来我就不回来了”,但看到男人紧绷的眼神时,最终说了句:“你乱想什么呢?”
俞稚生没动,眼神依旧黏在他脸上,固执地想要得到确切的回答似的。楚涵被他看得发毛,直接把枕头扔了过去:“还回来呀!你赶紧去做饭!”
面对爱人的暴力,俞稚生丝毫不觉得委屈,反而还松了口气,说:“我送你过去。”
楚涵犹豫一会儿,说:“好。”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俞稚生说的送他居然是跟他坐上了同一趟火车。
面对他的惊讶,男人竟然丝毫不感到心虚,说什么:“我就把你送过去,不进你家门。”他这么说,连个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而正如男人所说的,他一路上就没跟他分开过,长途七八个小时,男人又不习惯坐硬座,那么大的身形卡在座位上别人看着都难受。但俞稚生却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他亲自送他回到家门口,眼看着他进去才转身离开。
楚涵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事实上自从那天两人和解之后,俞稚生就变得极其暴躁敏感,一点小事都紧张兮兮地不行,他洗澡洗时间长了,男人都会忍不住过来敲门,叫他的名字。
有一次还是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被尿意憋醒了,睁眼的时候却吓了一跳。男人枯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瞧,他都要吓哭了!问到底怎么了,男人却只说刚刚没有听见他的呼吸声。
天知道楚涵是个什么心情!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楚涵心脏实在受不了了,主动跟男人约谈,可男人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坐在那里殷殷看着他,盯得人心里发毛。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他如此坦然说,单纯像是一个为了孩子操心的老父亲,楚涵完全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忍着。
心想也许是磨合得还不够,分开那么久不可能一下子就找回之前的感觉,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在家里待了十几天,俞稚生偶尔给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刚开始问得还很含蓄,后来越来越频繁,几乎天天打电话过来,弄得楚涵不耐烦了,直接对着手机吼:“你难道没别的事了吗!”
吼完之后那边就不作声了,长久的沉默之后楚涵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里升起一股内疚来,他眨着睫毛轻声说:“我不是想对你生气。”
“我知道。”男人似乎丝毫不介意他闹脾气,像古代忠诚于丈夫的妻子一样,逆来顺受的样子,这让楚涵更加不忍心了。
这时,楚母从身后问他在跟谁打电话,吓得楚涵赶紧挂了电话,说:“他是我朋友。”
楚母眼神疑惑,接着板着脸:“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就算是关系再近的朋友也不能随便对人发脾气。”
长这么大了还被家长骂,楚涵觉得有些羞耻,脸红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不管是什么样儿,你记得回头跟人道歉。”
楚涵张张嘴,实在是有苦难言。
他心里有气,当天晚上偷偷躲在被窝里给人打电话,说:“你以后不要天天给我打电话!”
“怎么了?”男人嗓音低沉,特地从办公室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接电话。
楚涵气呼呼说:“我妈她都听到了,她要是知道我又跟你好了,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
他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低笑:“她不会揍你的,要揍也是揍我。”
楚涵一愣,突然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头一次听到男人这么轻松的笑。
假期过去了三分之二,张同伟还在思考怎么把人劝回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学院有什么前途可寻?放着S大这么好的资源背景不要,跑到那种地方去养老不成?
只是他还没好意思给人打电话,自从那天发现他们的秘密之后,张同伟心里除了惊讶就是别扭,但好在面上还装得云淡风轻。
他这么个年纪了,自然是什么事都见怪不怪了,只是他没想到那么单纯自律的一个人,居然瞒着所有人跟一个男人搅和在了一起,对方还是市里有头有脸的大老板。
他一开始也担心楚涵会不会吃亏,但自从前几天听严教授把在山上的经过说了之后就再也没那个担心了。
连命都不怕丢,倒是个痴情种。
俞稚生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大概是失而复得后总觉得不真实,人一不在身边,就开始恐慌。
白天倒是能熬,公司里的事务还要他亲自处理,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胡思乱想,就是到了晚上,一想到人不在他身边,见不到也摸不到,心里那孤独劲儿就上来了。
可他不敢去催人回来,粘人粘得太紧反而不好,尤其他们才刚刚复合,他总要小心再小心,可千万不能再把人惹恼了。
俞稚生本以为楚涵至少会在家待足一个月,可当某天下班回家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有人。
一开始他以为是进了贼,只是没等他报警,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股浓郁的油香味儿扑鼻而来。
“你回来了?”楚涵穿着拖鞋走出来,他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活像在家等待丈夫工作回来的妻子一样。
这画面太过温馨,俞稚生盯着他良久,喉咙竟然有些发酸:“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楚涵闪开身让他进来,转身的时候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我可不敢再使唤你了。”
他语气似乎是在抱怨,听在俞稚生耳朵里却像是小钩子在挠似的,事实上楚涵出现在这里对他来说是意外的惊喜,但他依然不敢有什么动作,尽管他想亲近他想得要命。
倒是楚涵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熟练地走进厨房,又喊男人过来帮忙。俞稚生立马狗腿地过去,对于洗菜削皮这种事他干起来已经相当熟练了。
只是他老盯着人走神,不小心把土豆给直接削了一半,楚涵看到直接后对着他生气:“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呀!”
男人挨了骂,跟个大型犬一样畏缩着不说话。
楚涵看人这样,气都撒不出来了,推着男人的胸口直接把人赶了出去,明显是嫌他碍事儿。
俞稚生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看人,可怜巴巴的样子。
楚涵都觉得对方是故意装出来的,一晚上也没怎么跟人说话。
吃完了饭楚涵就自己跑到卧室去了,俞稚生去书房处理完工作上的事这才蹑手蹑脚地敲门。
天知道他为什么要敲门,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家。
里面传来翻身的声音,俞稚生屏着呼吸推门:“我进来了。”
楚涵原本坐在床头上看书,看到人进来立马把头转到了另一边。
灯光昏暗,两人再次坐在公寓的卧室里,都有些莫名的拘谨。俞稚生几乎是忐忑地走过来,把他手里的书给拿走了,说什么:“以后晚上还是少看点书吧,对眼睛不好。”
楚涵不满他的管束,当即回了一嘴:“要你管?”
男人说:“你想干什么我自然是管不着,可是你本来视力就不好,再不好好养眼睛等到以后是要吃苦头的……”m.xiumb.com
他啰啰嗦嗦的话还没说话,楚涵就烦不胜烦打断了他:“好了!我不看了好了吧!”说完之后就摘了眼镜窝进毯子里,跟个蚕蛹一样背对着人生闷气去了。
他脾气这样大,俞稚生却一点怨言都没有,还担心人气坏了身子。
他关了灯,小心地上床,挨在不远处盯着人后脑勺瞧,鼻息里全是枕边人的气味儿,挠心挠肺地难受。
想起他们之前虽然一直同床共枕,但一直谨守界限,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看不能摸是个人都忍不了。
更何况他实在委屈,想想这么多天,总该让他喘口气吧。
俞稚生忍不住凑上前,贴着人的发丝儿暗暗吸了一口,活像是将死之人续了一口救命的仙气儿,身体立刻生龙活虎起来。
而假装睡觉的人几乎立刻察觉到了身后不正常的喘息,只是不等他反应,男人的手就自然地搂在了他的腰上,动作还极其不老实。
楚涵立马颤抖,敏感惊呼:“你做什么?”
俞稚生整个人贴了上来,呼吸滚烫:“嘘,让我摸摸。”
一句话,空气都暧昧了起来。
“你干嘛!我要睡了!”
楚涵弓着腰躲,却被男人用力捞了过来,面对面地磨蹭他的脸,一边耳鬓厮磨一边低声乞求:“就一次,好不好?”
“不好!”
“求你。”俞稚生抵他的额头,步步紧逼,直把他逼到了墙角。
楚涵挣扎了半天,先是没了力气,这会儿又被男人没完没了的磨,身体立马有了反应,他手忙脚乱地去遮掩,却被男人抓住了手腕。
一抬头,对上一双炙热滚烫的眼睛,他忽然就心软了。
都已经重新在一起了,还在乎这些干什么。
沉默片刻,他主动咬上男人的嘴唇,磕磕巴巴说:“就一次。”说完,脸红得要滴血了。
俞稚生明显一愣,然后下一秒就扑了上来,仿佛怕他忽然反悔一般。
他不断地亲吻他,叫他宝贝,只是上面多温柔,下面就有多凶狠。
楚涵都哭着求饶了,问他什么时候结束,男人却只一门心思哄他:“快了,别着急啊。”
“快了是什么时候啊?”楚涵皱着眉头哭哭啼啼,总觉得男人要将他生吞活剥,他真的要死了。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俞稚生的回答毫无诚意,把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到一边,一遍一遍地吻,跟条狗一样不知疲惫。
再次把人拥进怀里,他几乎激动地想要落泪。
这是他的宝贝,他再也不会把人弄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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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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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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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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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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