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赶紧起床穿衣,连洗漱都来不及了,就往外跑,刚出门就遇到王大年。
“少郎,您可算醒啦!”
杜荷一边朝马厩走,一边埋怨:“为何不早点叫我起床?”
王大年有点委屈:“少郎您向来不允许我催你起床的,以前因为这事,你还踹过我。”
杜荷无语,绕过衙堂时,正好看到王广在吩咐一个衙差任务:“速将这封信送去小河村,亲手交给杜县令。”
杜荷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信,道:“交给我吧,我正好要去见我阿兄,我带过去。”
王广虽然觉得这有点不合规矩,但考虑到杜荷是杜构的亲弟弟,应该不会乱来,便点头道:“也好,那就劳烦少郎了,少郎,这信中也没说什么大事,但也不小,是向杜县令禀明剿匪获胜之事,若是他那边需要人手,传信回来,我立刻就带人过去。”
杜荷淡笑道:“放心,我一定送到,对了,你可有衙役的衣服,给我一套。”
王广疑惑问:“少郎要衙役的衣衫作甚?”
杜荷道:“衙门的信件公文,只有衙门的人才能送,我就暂时充当一下衙门的临时衙役吧。”
王广没想到杜荷居然这么守规矩,倒是让他欢喜,赶紧站在一旁的衙役去给杜荷取一套衣服来。
衣服取来了,杜荷当场就换上,揣上信件,问道:“小河村在哪个方向?”
王广道:“从南城门出去,顺着官道往西南行五里,会遇到岔路,上小道,再往西三里,又有三条岔路,选择往南的那条路……”
光是听王广说,杜荷就觉得脑袋要炸了,太复杂了,他直接摆手:“算了算了,别说了,我沿途找人问路便是了。”说罢转身就去马厩牵马。
王大年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杜荷牵马,他也牵马,杜荷转头望着他,蹙眉问:“你牵马做什么?”
“陪少郎你去小河村啊。”王大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杜荷道:“在县衙好好待着,我自己去。”
“那怎么行!”杜荷道,“若是你半途遇到歹人怎么办?”
“歹人?我昨天追着七八十个土匪砍,我会怕歹人?”
王大年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少郎你,你就算打死我,我也要跟着你。”
杜荷无语,心想,看来只能去了小河村想办法支开他了,于是点头道:“罢了,你喜欢跟那就跟着吧。”
王大年欢天喜地,牵着马跟杜荷走出了县衙。
小河村离县城不到二十里,但因为路况复杂,杜荷还要沿途问路,赶到小河村的时候,已近傍晚。
小河村不大,一条小河环绕着村子,村头一株古老的大槐树,村子里稀稀落落地分布了几十户人家,整个村庄呈不规则形状。
远远便看见通往村子的木桥旁,有两个衙役在站岗。
杜荷到了桥头,也不下马,在马背上就叉手行礼:“两位辛苦了。”
“少郎?”有个衙役认出了他,讶问,“你怎会来这里?还穿着咱们的衣裳?”
杜荷淡笑道:“给王县丞送一封信给我阿兄,官府的信件,当由官差来送,我现在可是你们衙门的官差哟。”他说话间还从怀里取出那封信,在手里晃悠。
衙役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甚至还觉得少郎君十分接地气,那个认识杜荷的衙役也笑道:“少郎辛苦啦,送信这种小事,给咱们的兄弟来干就是啦,来,少郎,我给你引路。”
杜荷摆手:“不用啦,你给我说一下进村后怎么走就行了。”
那个衙役犹豫了一下,便道:“好,少郎你进村后沿着眼前这条路往前直走,到头后,会有两条岔路,一条往东,一条往西,少郎你往西走,虽然会遇到几个岔路,但最后都会汇合到最西边的祠堂,祠堂旁边,是咱们在那里新建的屋棚,杜县令就在那里。”
杜荷眼珠一转,问:“那发天花的病人在哪,你得告诉我,不然我怕我进去走错路。”
“在东边的土地庙。”那衙役道,“这个您不必担心,通往土地庙的路已经被封了,而且有咱们的人在那守着呢。”
“那我就放心了。”杜荷呵呵一笑,道,“我就先进去了。”
“喏!”几个衙役一起唱喏。
杜荷骑马过桥,王大年紧跟其后,杜荷已经开始寻思,如何支开王大年这个狗皮膏药。
很快,就遇到了两条岔路,果然一条往东,一条往西,他两条路都看了看,发现这两条路都弯弯曲曲,看不到尽头,可能是官府都禁止百姓出门了吧,路上一个村民都看不到,各家各户都大门紧闭。
王大年似乎为了显摆他方向感,指着西边的路,道:“少郎,这边是西。”
“就你聪明!”杜荷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句,道,“你在前面骑。”
王大年很听话地在前面骑,杜荷跟在后面。
此刻,他已经想到脱身的办法了。
又往前行了几十丈,杜荷忽然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假装摔倒在地,躺在地上,抱着右腿“哎哟哎哟”地痛叫。
王大年回头一看,顿时大惊,赶忙下马,跑到杜荷身旁来扶他,急问:“少郎你没事吧,怎么会摔下来呢……”
“别动,好痛……哎哟……断了断了……”
“腿断了?那可咋子办,咋子办……”王大年一时间急得手足无措。
杜荷从怀里掏出信,交给他,道:“你快去找我阿兄,让他带人来把我抬过去,药王应该也在那里,会治好我的,这封信顺便交给我阿兄。”
“好,好!我这就去,少郎你可千万别乱动啊,等我啊!”王大年接过信,过去慌慌忙忙上马,策马直奔。
看到王大年消失在视野了,杜荷也赶紧上马,调转马头,直往东去。
往东行了数百丈远,已经没了住户,路只有七八尺宽,两侧都是水塘,远远便看到前方的路被路障拦着,路障前,两个衙役守在那里。Χiυmъ.cοΜ
杜荷骑马上前,那两个衙役见杜荷策马二来,心中也有些疑惑,待杜荷到了近前,便朗声问杜荷:“可是杜县令有吩咐?”
杜荷见他们居然没有认出自己,想来是在县衙的时候没见过自己,于是也就不亮身份了,点头道:“是,杜县令有命,要在祠堂那里加建屋棚,急需人手抬木材,杜县令让你们回去抬木材,我年轻力小,抬木材也帮不上忙,杜县令让我来这里替你们看守。”
两个衙役对视了一眼,有点怀疑,其中一人问:“可有杜县令的手令?”
杜荷从身上取出自己莱国公府的令牌,示与他们,道:“时间紧急,县令没空写手令,只给了我一个腰牌。”
两人看了一眼,虽然不是官府的令牌,但在他们看来,莱国公府的令牌,只有杜县令有,于是便信了,道:“你好生看守,切不可放任何人过去,否则担待不起!”
杜荷用力点头,信誓旦旦道:“两位放心!我识得轻重!”
一个衙役将钥匙交给杜荷,然后两人离开了。
杜荷拿着钥匙,开心暗忖:“原本准备爬过去的,现在更好,有钥匙,那可方便多了。”
路障是由木板钉成的,一人多高,中间位置,有一扇门,门被铜锁锁住了。
待那两个衙役走远,杜荷转身用钥匙打开门,将钥匙丢在地上,撒腿就跑。
跑了约有百丈多远,渐渐进入了树林,转了个弯,只见前方的路旁有很多新建的茅草屋,茅草屋的尽头,是一座泥坯小院的土地庙。
这里的茅草屋约有十间,每一间相隔都有好几丈远。
杜荷快步走过去,只见所有的茅屋都关着门,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这可不行啊,找不到人,如何将天花传染给自己,杜荷打算敲门,无意间瞥了一眼土地庙,发现土地庙里似乎有人。
他赶紧走进土地庙,果然看到一个身材粗壮的黝黑汉子跪在土地庙的堂心,似乎正在拜土地神。
杜荷走了进去,脚步声惊动那人,那人转头,看到杜荷,顿时愣住。
杜荷发现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庄稼汉,浑身腱子肉,二十五六岁,由于长年下田劳作,面部颈部晒得黝黑发亮。
“你……”庄稼汉刚想说话。
杜荷抢先开口:“你别说话,听我说。”
黝黑汉子怔忡点头,杜荷虽然年纪小,但此刻穿着衙役的衣服,有点唬人。
杜荷道:“药王孙思邈想出了一个可能克制天花的方法,不过需要人验证,我就是被挑选出来验证这个方法的人,现在,我需要你身上的一个天花痘。”
黝黑汉子直挠头,不太明白杜荷的意思。
杜荷有点急,毕竟王大年那货回去叫杜构了,那两个衙役也回去找杜构了,自己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破,估计过不了一会儿,杜构就会找来了,就算杜构进不来,但孙思邈进得来啊,毕竟孙思邈不怕天花。
他大声重复自己话中的重点:“我现在需要你身上的一个天花痘!明白吗?”
“哦。”黝黑汉子似乎听懂了,起身掀开自己的衣服,指着腹部散落的天花痘,问,“你要这个?”
“对,就是这个。”杜荷点头。
黝黑汉子疑惑问:“怎么弄?”
杜荷拔下自己束发用的小簪,道:“你别动,我来弄就可以。”
他说着用簪的尖锐部位,猛戳一颗天花痘,天花痘中立刻流出了脓血,簪的尖端自然也沾了不少。
杜荷望着簪子上的脓血,露出得意的笑容,猛地一下,把簪子扎进了自己的左胳膊里。
“啊——”土地庙里传来了尖叫声。
是杜荷和壮汉混合的尖叫声,壮汉是惊叫,杜荷是痛叫。
杜荷忽然意识到不对,他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大腿,痛得直咧嘴,顿时惊恐大叫起来:“不是做梦吗?怎么会感觉到疼?这特么不是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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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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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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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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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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