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抓住果东抚摸在他脑袋上的手。
“怎么了?”果东询问,“还是很痛吗?”
说着果东就又要去揉揉陈然的脑袋,揉揉就不痛了。
“不痛。”陈然道。
果东浅浅的眉头再度皱起,陈然在撒谎,陈然明明还是很痛,他眼睛是这么说的,他眉毛是这么说的,他散发出的气息也是这么说的。
果东还想说点什么,陈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
陈然在月光下回头,静静打量脚边的神龛片刻,那神龛就像一个小小的家,虽然家的“屋顶”已经歪向一旁,但看着却依旧让人觉得很温馨。
陈然想象着小小只的果东坐在里面晃着脚丫时的画面,嘴角不由抿紧。
“回去吧。”陈然道。
果东被陈然拉着往神庙那边飘去,一边飘果东一边疑惑地看着陈然的背影,陈然明明刚刚都已经好些了,为什么现在又突然痛得厉害?
“你们要在这里住下吗?”果东问。
“什么?”陈然不解。
“镇上。”果东往前飘了些和陈然并肩,他并未挣脱陈然拉着他的手,他喜欢这样。
镇上的人都看不见他,所以从来没人跟他说话,陈然是第一个,拉着他手走路的陈然也是第一个。
“如果你们也住在镇上,那我以后就可以保佑你们。”果东一想起镇上的事就忍不住的臭屁起来,“镇上的人可好了,肯定会欢迎你们的。”
陈然没有回答,他只是牵着果东向着神庙而去。
夜色中,两人回到神庙时告近已经醒来,他正在给火堆添柴火,夜里的山里冷。
告近抬眸,见陈然和果东一起回来,他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捣鼓火堆。
重新把火烧起来,神庙内的温度升高,告近这才重新躺回地上。
陈然回到他之前的位置,抱着怀中的刀也闭上眼睛。
夜已深。
果东看看告近又看看陈然,他静静地飘着,要看着他们睡着。
山上水汽重,特别是冬天时,早上的山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地上树叶上更是一片白霜,恍若梦境。
稍晚些时候太阳升起,白霜便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山中的雾气。
半上午时,山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暂时借住在钱家的祭月。浅色近白的长袍,规矩束气的长发,祭月一如翩翩公子款款而至。
看见那出现在神庙前的男人,在神庙当中的陈然三人眉头都不由皱起。
“你来这做什么?”陈然戒备地看着祭月。
果东并不在,他行踪本就飘忽不定,一会在镇上,一会又在山里,刚刚陈然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祭月并未马上回答陈然的问题,他环顾面前的神庙一圈,旋即才把视线落在陈然三人身上,“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
陈然不语,这里确实不是他们的地盘。
祭月笑了起来,“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来看看而已,镇上的人都说这山里有个很灵验的神明。”
说着,祭月缓缓向着神庙靠近。
来到神庙的面前,祭月又打量了神庙一番。
大概是没见到果东,所以他话语随性了些,“这庙宇也太寒碜。”
陈然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果东之前带他们来看时脸上的得意表情,“寒碜不寒碜关你什么事?”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破庙着实寒碜,但果东却喜欢,果东喜欢,那就够了。
祭月被怼,愣了下,他苦笑着看向陈然,“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充满敌意?”
陈然不语,冷冽幽冷的眸中只有寒意。
祭月知道陈然不会解释,也不在理会陈然,他来到神庙前,双手合十闭眼参拜,就仿佛真的是来山上拜神。
见祭月拜完神,陈然不等祭月再开口就抢先开口赶人,“拜完了,你可以走了。”
“马上就走。”祭月好脾气地点点头。
说话间,他再次转动脑袋打量四周。
这次,他很快停下。
陈然顺着祭月看的方向看去,很快便在他视线的尽头看见一个正开心地向他们这边飘来的大胖蝴蝶,果东一边飘着还一边打转,也不知道在那傻乐呵个啥。
察觉到视线,果东抬头看来。
“是你!”果东脸上的笑容在看见祭月的瞬间立刻僵住。
果东如同被惹炸毛了的猫,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凶巴巴的呲着牙冲到陈然三人面前,然后戒备地护在陈然三人面前。
面对这,祭月短暂的惊讶之后,他那双原本一直带着笑意的眸中少了几分笑意,更多了几分冰冷,他透过果东看了一眼果东身后的陈然。
陈然毫不客气地瞪回去,他本就有一肚子火气,若是可以,他很想找个人狠狠打上一架。
祭月并为被激怒,他反倒是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那温文尔雅的模样,他笑了起来,“看来你们已经取得他的信任。”
陈然眉头皱起,兰昊逸和告近亦是如此,祭月这话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什么叫作他们已经取得果东的信任?说的就好像他们想对果东做点什么似的。
“难怪不喜欢我。”祭月笑着摇摇头,陈然他们三个就好像在看护食的小崽子,但陈然他们就算呲牙咧嘴吠得再凶,也只不过是些牙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在下告辞。”祭月对着陈然几人微微一礼,转身向着山下而去。
临走出神庙前的土坝子,他停顿片刻,朝着山腰后方的位置望去。
他这动作引得果东越发的凶,果东立刻往旁边移去,挡住祭月的视线,因为那边是果东的神龛所在的位置。
面对这,陈然扶额,果东这一挡岂不是证实了祭月的猜测?不过陈然这想法一闪即逝,就算果东不挡,祭月也肯定已经察觉,否则他不会朝那边看去。
看着那样的果东,祭月笑了下,又是一礼,旋即这才下山。
看着祭月远去的背影,神庙中陈然三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他到底是来这做什么的?”兰昊逸问。
“山后面有什么吗?”告近看向果东。
“那边有果东的神龛,果东最开始醒来的地方,神龛里还有一块石头,可能是果东的神像。”陈然道。
告近惊讶,兰昊逸亦是如此,他们还以为果东的庙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不许告诉别人。”果东凶巴巴,那神龛对他很重要。
“我只告诉他们。”陈然道。
果东看看兰昊逸和告近,收起身上炸开的毛。
被信任,兰昊逸和告近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容之下眼底深处却都是苦涩。
他们和果东认识也不过几天,果东就傻乎乎的把什么都告诉了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是坏人……
祭月该不会就是用这种方式骗了果东吧?
思考着这种可能性,兰昊逸和告近再看向果东时,眼中都是深深的老父亲的担忧。
“你离那家伙远一点,那家伙不是个好人。”陈然显然也想到这可能,他仿佛都看见果东被骗去卖掉还开心的帮着数钱的场景。
“我知道,我又不是笨蛋。”果东转动脑袋看向祭月下山的方向,他很不喜欢祭月,“他是臭的,很恶心。”
“臭?”陈然怔了下,旋即黑了脸,会让果东觉得臭觉得恶心的人就只有一种人。
果东现在还好好的,肯定不是果东,所以祭月曾经吃过其他神的血肉?
想着这可能,陈然拿着刀的手越发用力。
兰昊逸和告近也已经明白过来,再看向祭月所在的方向时,两人脸上也更多了几分凝重,果东的事绝对和祭月有关。
而且……
兰昊逸和告近又看向果东,眉头越皱越紧。
果东是神,虽然因为他接触的人不多再加上本身是在善意中诞生的存在,以至于很容易就会信任人,但果东并不笨,而且果东能感觉到祭月有问题,那他就不可能去相信祭月,那么后面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陈然看向果东,叮嘱,“接下去几天跟着我,不要离我太远。”
“好。”果东一脸乖巧地点点头。
兰昊逸和告近愣了愣,又愣了愣,再看向果东和陈然时都诧异,陈然果东两人之前不还在吵架,怎么才一夜就又和好了?
陈然也愣了下,他也没想到果东会这么听话。
“干吗?”果东嫌弃地看着陈然,“不是你说让我跟着你的吗?”
陈然自己说让他跟着他,他同意了陈然又不高兴。
“笨蛋。”陈然离开神庙,向着下山的方向走去,祭月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讨厌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骂了的果东立刻凶回去,谁也不许凶他,陈然也不许。
陈然不理会,只默默的在心里又补上一句“笨蛋”。
果东似乎有所察觉,皱着眉头凶巴巴地盯着陈然的背影,陈然刚刚肯定又在心里偷偷骂他了。
果东正琢磨着要不要凶回去,他心口的位置就是猛的一阵剧痛,“唔”
那疼痛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也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果东一张脸瞬间煞白,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就痉挛着缩成一团。
002.
“果东?!”兰昊逸本来就在打量果东,见果东突然闷哼一声缩成一团立刻惊呼出声,他立刻向着果东而去。
已经走出许远的陈然回头,见果东整个人缩成一团,他二话不说立刻往回跑来,“果东?”
告近也已来到果东身边。
“你怎么了?”陈然询问。
陈然试着去触摸果东,在确定能触摸到果东后,赶紧把果东带向一旁的神庙。
把果东放在神庙中,看着果东那痛的脸都白了的模样,陈然一张脸也跟着发白。
“会不会是他的神龛出事”告近猜测,他话还没说完陈然就已经拿着刀冲了出去。
“该不会是刚刚那家伙?”兰昊逸在果东另外一边蹲下。
果东还没从疼痛中缓过劲来,他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不停地颤抖着,一同颤抖着的还有他的身体。
“果东?”告近出声。
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片刻后,果东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几分,旋即脱力般整个放松下来。他缓缓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转动,看向镇子所在的方向。
“你没事吧?”告近立刻询问。
果东摇摇头,又摇摇头,“没事。”
果东低头,茫然地摸摸自己的心口,刚刚那里痛得厉害,痛得像是要死掉。
“真的没事?”
“没事。”果东又摸摸自己胸口,那里现在已经不痛。
“是因为神龛吗?”兰昊逸问。
“神龛?”果东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是茫然,恍惚片刻,果东再摇摇头,“没事,就是痛了一下。”
说话间,果东飘着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的衣袍也飘了起来,但大概是还没彻底从疼痛中缓过劲来,果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果东又低头看看自己刚刚还痛得厉害的胸口,环顾神庙,没看见陈然,他疑惑,“陈然呢?”xǐυmь.℃òm
“你刚刚吓到他了,我们还以为是祭月动了你的神龛,所以他跑过去看了。”告近解释。
大概真的被吓到,陈然的速度很快,单程十多分钟的路程他十分钟不到就跑了一个来回。
回到神庙,见果东一边摸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傻乎乎地飘着,陈然狠狠松了口气,旋即才顾上喘气。
他体力虽好,但也还没好到能在山里全力狂奔十分钟而不喘气。
“怎么样?”告近看过去。
陈然摇摇头,“那家伙没在那边,神龛还好好的。”
兰昊逸和告近松了口气,对鬼他们有一定的了解,但对神他们却知之甚少,严格算来果东还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个神。之前的那个小山神他们并未正式碰面,只是从杨奇回他们口中听说过。
“到底怎么回事?”陈然缓过劲来看向果东。
果东放下一直摸着自己胸口的手,比陈然还茫然,那表情就像在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才会突然心痛。
“你是笨蛋吗?”陈然骂人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松了口气,看见果东痛地缩成一团的那瞬间,他一颗心都像是被人硬生生从胸腔里扯了出来。
“你才是笨蛋!”果东气呼呼地向着自己的神龛飘去,他不想和陈然说话了。
“神龛没事,那他怎么会……”告近看向果东离开的方向。
陈然和兰昊逸并未接话,两人都只是皱着眉头沉默,这已经是他们在这副本里的第四天。
“我去山下看看。”陈然拿着刀往山下走去,明知道时间将近,他实在没办法一直坐在山上等着。
“我们也去。”兰昊逸道。
陈然张嘴就想要拒绝,兰昊逸抢先他道:“你别忘了这里是副本,你也别忘了这个副本里应该还有一个果东。”
顿了顿,兰昊逸又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幅壁画,不然我们怎么出去?还是说你想留在这个副本里陪一段历史一段记忆去死……”
兰昊逸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但他觉得陈然已经上头,以至于他怕他不提醒陈然都忘记这里只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所有一切都已经发生,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陈然确实是已经忘记,至少在看见果东心痛的那瞬间,他一点都没想起这里只不过是段历史一段记忆。
陈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从那种情绪中脱离,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他根本无法置身事外。
“我们兵分两路,你去盯着祭月,我们再在镇上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一个果东又或者壁画相关的信息……”告近叹息一声。
陈然没吭声,默默向着山下而去。
看见那样的陈然,告近抿嘴苦笑,他身旁的兰昊逸亦是如此。
“这都已经第四天,如果果东能进来这个副本肯定早就已经进来。”告近道,如果果东无法进入这个副本,那他们大概就真的没办法出去,要被永远困在这个副本里了。
“或者……”兰昊逸看向这个世界的果东离开的方向。
告近也看去,他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果东真的就在小果东的体内,只是沉睡无法苏醒,那他们确实该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出去,果东可以带他们出去。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现在岂不是在让果东再经历一次当年的那些事?一次不够,还要让他再经历一次?
“别想了,先找找看,说不定果东在镇上。”兰昊逸捏紧拐杖,向着山下走去。
三人下山,各自分开行动,陈然依旧去跟着祭月,兰昊逸和告近则把整个镇子都找了一遍。
夕阳西下,三人再次在山脚下王大贵家的土地旁汇合时,脸色都不好。
沉默间,光是看着对方的脸色三人就猜测到肯定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无人说话,三人沉默地向着山上而去。
他们上山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神庙中一片漆黑。
“果东?”陈然唤了声,黑暗中无人应声,只余寂静。
“那家伙跑哪去了?”夜色下,陈然嘀咕。
回到神庙,三人并未闲着,赶紧趁着还隐约能看见东西去树林里拾了些柴禾,在神庙中升起篝火。
生完火,三人烤了些角落都已经蔫掉的菜囫囵吞枣的吃饱,早早地躺下。
火光下,告近猜测着果东的情况,他始终觉得奇怪,这副本他们三个能进得来果东没理由进不来,而且之前果东说的关于血肉的话,也让他不安。
听着告近的猜测,抱着刀靠在墙角的陈然有些呆不住,他起身向着神庙外而去。
告近和兰昊逸两人察觉,立刻看了过去。
“我去看看那笨蛋。”陈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从早上之后他就再没见过果东,白天他们下山去了,但晚上他们天黑就回来了,如果是平时果东肯定早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今天却一晚上都没出现。
这再加上早上的事,陈然心中莫名不安。
和之前的月色洒满整个山林不同,今天的夜格外的黑,陈然走在路上时几乎看不清脚下的情况。
今晚的温度也格外低,充满水汽的寒意沁人,冰冷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丝丝渗入身体,似乎连血液都能冻结。
陈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林中,只觉身处寒冬,拿着长刀的手都冻得发痛。
顺着印象找到山腰的位置,远远看见那片满是草被的斜坡,陈然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加快脚步。
随着他脚步的加快,陈然一颗心都雀跃,但那种好心情却并未维持多久,进入草坪,远远看见就倒在神龛前半透明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身影,陈然原本雀跃跳动着的心立刻被狠狠揪紧。
“果东?!”陈然快跑着上前。
冲到果东的身旁,陈然扔掉手中的长刀跪在地上把人捞起来,他的手触碰到果东的瞬间,立刻就从果东的身上感觉到一股瘆人的寒气。
那寒气不同于阴气,也不同于寒冬时的冷气,而是更加令人手脚冰凉的纯粹的冷,冷得陈然抱住果东身体的手都立刻毫无知觉,仿佛进入了急冻室。
感受着这一切,陈然瞬间明白过来夜里的寒气从何而来。
“果东?”陈然顾不上那些涌入身体让他都颤抖的寒气,紧紧抱住果东。
看见果东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皱成一团的脸,感觉着怀中果东身体不断传来地颤抖,陈然愈发慌了神,“果东?”
陈然紧紧抱住果东,企图把自己身上的体温传导给果东,去温暖果东冷得毫无温度的身体,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抱住果东不到两秒,他整个人就被冻得哆嗦起来。
他体内的血液都仿佛被那寒气冻住都停止流动,他牙齿更是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舌头也伸不直,连说话都说不利索。
“果东……”陈然没放开果东,他轻拍果东的脸颊。
“唔……”
果东察觉到身边有人,但他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是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心口,他痛得呻吟,他额上没有冷汗,但整个身体都随之变得透明,就好像随时要消失。
“你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冷,很痛吗……”陈然不知所措,也痛恨自己的不知所措,他除了不知所措什么都做不了。
“……痛……”果东缩作一团,“好痛……”
“你……”陈然慌乱地转动脑袋,试图寻求帮助,但周围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然而他却帮不了果东。
“唔……”果东翻了个身,再次蜷曲成一团。
陈然痛恨自己的无用,他只能用力抱紧果东,他声音都沙哑,他笨拙地安抚,“没事的,很快就不痛……”
“陈然?……好痛……”认出陈然,果东有了几分安全感,他一边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委屈地断断续续的和陈然说话。
感觉出果东的依靠,陈然并未觉得开心,反而是越发地揪心和自责,“没事了,没事……”
果东是神,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心痛,他会心痛,肯定是因为镇上有人背叛了他刺痛了他。
他早该想到这点,他想做点什么,可对于现在的果东来说,杀了那些人也无异于是在杀果东。
陈然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那股怒火都盖过从果东身上传来的寒意,撕扯得他喉咙心口剧痛无比,但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用力地抱紧怀中的人,“不怕……”
陈然努力提醒自己冷静,努力提醒自己这里不过是一段历史一段记忆,可就算他足够冷静,知道这里只是历史只是记忆,看着怀里痛得一张脸都皱成一团的果东,他还是难受还是心疼。
“抱歉,对不起……”陈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只是本能地道歉。
陈然不知道他道了多少次歉,又叫了多少次果东的名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他再次醒来时,太阳都已经升起。
过于灿烂的阳光直直透过他的眼皮照射进他眼中,让他不得不睁开眼。
眼睛睁开的瞬间,陈然模糊地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下一刻他就被阳光刺激地闭上眼,泪水顺着他眼角下滑,也让他视线变得模糊。
缓了片刻,陈然再睁开眼时,果东已经发现他醒来。
果东像只蝴蝶似的往这边飘来。
“你醒了?”果东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个白白的包子递给陈然。
陈然放下挡在眼前的手,他打量果东。果东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的样子,就连飘在他面前给他递包子都不老实,脑袋一晃一晃的。
“给你,还是热的,我早上下山去买的。”果东想起之前的事,用力强调自己是用买的,没有偷。
陈然接过包子,“不难受了?”
“嗯。”果东点点头,一点不记事似的开心得不行。
陈然拿过还热着的包子,看着那样脸上都是笑容的果东,嘴巴里苦得厉害。
“兰昊逸和告近说,他们今天也要下山去看看,让我跟你说。”果东乖巧传话,说话间他见陈然一直不吃包子,赶紧催促,“快吃,等下就冷了,冷了吃了会肚子痛。”
陈然张嘴欲要咬包子,但他实在没有胃口,果东脸上开心坏了的笑容也让他觉得刺眼,“你开心什么?”
“嘿嘿……”果东飘到陈然的面前,学着陈然的模样在地上坐下,“你昨天来找我是因为担心我?”
话问出口,生怕陈然会否定似的,果东立刻又急匆匆地说道:“兰昊逸说了,你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过来找我的。”
兰昊逸都说了,所以陈然不许耍赖。
陈然放下举着包子的手,“我确实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来找你的,所以?”
“嘿嘿……”听着陈然的话,知道自己被担心了,果东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飘了起来。
他开心坏了,一会往左边飘飘,一会往右边飘飘,偶尔还转个圈,就像只傻乎乎的胖蝴蝶。
以前从来没人能看见他,以前也从来没有人会担心他。
看着那样的果东,陈然愈发没了食欲。
陈然正望着果东发呆,远处就传来一声叫喊,有人在叫陈然的名字。
叫他的人是兰昊逸,兰昊逸似乎正在满山的寻找他。
陈然应了声,很快兰昊逸便出现在斜坡外,一同出现的还有告近。
“可算是找到你了。”
两人上前。
“出什么事了?”陈然询问,兰昊逸和告近不是下山了?
“我们在山下打听到一件事。”兰昊逸看向一旁的果东,果东还在傻乐呵。
“什么事?”陈然起身,欲要跟着兰昊逸离开到一旁去说,他们两人会特意又上山来一趟,肯定是重要的事。
“不用了,他迟早会知道的,整个镇上的人都在说,根本瞒不住……”告近苦笑,“山下镇上的人在准备祭典。”
“祭典?什么祭典?”一听见这个词,果东立刻飘了过来,“这个季节镇上没有节日啊……”
告近看向果东,“感谢祭拜你的祭典。”
果东愣了下。
“祭典安排在后天,到时候整个镇子的人都会参加,说是要感谢你保佑他们。”告近道。
果东从愣瞬间回神,他看了一眼镇子的方向,眼底有瞬间的茫然和无措,旋即他整个人都美滋滋地飘了起来,“感谢我?”
“不许去。”陈然开口,果东不知道就说明以往并没有这祭典,好好的突然举办祭典,还是在这个时候,这怎么看都怎么有问题。
“我要去。”果东乐滋滋的往镇上飘,他想要现在就去看看,也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说了不许去。”陈然黑着脸阻止。
“为什么?”果东不解。
“我说不行就不行。”
果东就没见过陈然这么坏的人,“那是他们为我准备的祭典,我当然要去。”
“我说了不许去就不许去!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吗,他们根本不是想举办什么庆典,他们根本不是想感谢你,他们就是不安好心,他们想”陈然心中压抑的情绪在那瞬间爆发出来,他黑着一张脸冲着果东大喊。
果东是笨蛋吗?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他难道忘了他昨夜都痛成什么样子了?
他就真的一点没脑子吗?
突然被凶,还是被陈然黑着一张脸大骂,果东脸上都是惊讶,惊讶之后则是无法抑制的委屈和愤怒,他红了眼,“那又怎么样?是他们创造了我,我就是因为他们才存在的……”
凶巴巴地凶回去,果东红着眼瞪了陈然一眼,委屈地转身向着树林里飘去。因为太难过,他连可以直接消失都忘了,只是一个劲的往树林里飘,飘得飞快。
看着果东离开的背影,听着果东的话,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陈然瞬间清醒。
他哑然,他攥紧拳头咬紧牙关。
他蓦的就反应过来,果东知道,他恐怕早就知道。
果东和镇上那些人息息相关,他就是在那些人的信仰中诞生的存在,如果镇上那些人想法变化,果东肯定立刻就会知道……
“我去找他……”陈然赶紧追着果东而去。
陈然看着果东飘进树林,但他进了树林之后却没有看见人,他顺着树林一直寻找,然而寻找了足有近一小时他也没能找到人。
找不到人,陈然只能先回神庙。
兰昊逸和告近已经回去,见到陈然,两人都抬头看来。
“他来这边了吗?”陈然问。
两人摇摇头。
陈然静静看着两人身后的神庙片刻,旋即道:“……我再去找找。”
兰昊逸张嘴想要叫住陈然,想和陈然商量祭典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果东,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去祭典。
看着陈然离开,兰昊逸长叹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要下雨了。”告近道。
他们来这里的几天几乎每天都是艳阳高照,这也让这的冬季变得格外温暖,让他们甚至都忘了这里还是冬天。
现在乌云压顶,山中寒风拂过,冬季的感觉一下就变得鲜明,那种寒意都像是要透过他们的身体窜进他们的灵魂。
陈然回到神龛附近,他绕着周围找了一圈也依然没能找到果东。
没找到人,陈然又在附近树林中找了一遍。
依旧没找到人后,陈然看了眼已经下起毛毛雨的天空,只得先回神庙。
从神龛到神庙徒步十来分钟的距离,陈然回到神庙时,毛毛雨已经变成倾盆大雨,原本还能隐约看见些光亮的天空漆黑一片。
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只有不停倾盆洒下的大雨,那模样,就好像整座山整个镇子都在哭。
陈然在神庙门口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忍不住,“我再去找找。”
说着,他再次向着雨中而去。
看着陈然瞬间就被雨水打湿的身体,兰昊逸和告近到了嘴边想要阻止的话咽回,他们也已经察觉这场雨不对。
沉默片刻,漆黑的神庙中,告近先开了口,“我也去找找,你就在这等着他,他说不定会来这……”
“走吧。”兰昊逸说话间已经向着雨中找去。
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地上时都能砸出小小的水窝,那样的雨水打在身上时都隐隐作痛,然而那种痛倒是其次,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那种不断从雨水中渗透而来的寒气。
那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要把世间万物都吞没殆尽。
雨越下越大,也让三人的寻找变得越发艰难。
三人各自分开在山中不停地寻找,然而直到夜幕降临,三人都没能找得到果东。
再次在神庙中汇合后,陈然毅然转身再进了树林。
面对这样的陈然,兰昊逸和告近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转身继续寻找。
因为大雨的原因,入了夜之后整座山里可以说是丁点光亮都无,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也让寻找变得更加困难,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的陈然从地上爬起来,他甩掉手上摸到的泥巴,又抹了一把脸,反正他脸上不管有多少泥巴都会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
抹完脸,陈然继续抹黑往前走去。
他又去了一趟神龛,他希望果东能回去,但果东并未回去。
雨下得实在太大,那神坑都被砸得啪啪作响,像是随时要塌掉。
陈然试着在四周架了个帐篷,用自己的衣服做顶,但这毫无意义,因为雨实在太大,就算他把帐篷架起来,很快帐篷也会被雨水打倒。
没找到人,也无法阻止雨水捶打在神龛上,陈然在神龛面前静立许久后,继续漫无目的地寻找。
这座山很大很宽,也太大太宽,陈然在雨中走的腿脚都发痛都没能走完,甚至连五分之一的地方都没走完。
浑浑噩噩间,陈然也不知道自己在雨水中走了多久后,他的腿先他意识一步停下。
看着那倒在地上团成一团半透明泛着白光的身影,好半晌后,陈然脑子才总算逐渐清明。
他连忙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那边跑去,靠近,看着倒在地上的果东,陈然剧烈喘息着的身体都颤抖。
他缓缓蹲下,伸手去触碰果东,被触碰,果东哆嗦了下,他似乎只是睡着。
面对这样的果东,陈然狠狠松了口气,他顾不上地上的泥泞一屁股跌坐在果东身旁。
他静静的在雨水中看着果东,然后很快他眉头就皱起,果东的身体比之前更加透明,甚至雨水都能直接穿透他的身体。
陈然早已冻得青紫的嘴唇张了张,他试图做点什么,但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他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衣,试图用手臂在果东的身上搭出个帐篷,但就像在神龛时一样,雨实在太大,他根本没办法把果东整个人都护住。
遮不住,陈然伸手去抱果东,要把果东抱进自己怀里。
果东的身体很轻,他本来就没什么重量,摸在手里时都没什么存在感,现在变得更像是一团空气,好像随时会消失。
陈然把人抱进怀里后,拿了衣服把他遮住。
身上盖了层湿布,果东不舒服地动了动,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陈然的侧脸,果东揉揉眼睛,“陈然?”
果东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才哭过。
“对不起。”陈然道歉。
“这一切都是那个祭月的错,肯定是他骗了镇上的人,镇上的人那么喜欢你,他们不可能伤害你,他们肯定是上当受骗了。”陈然道。
“真的?”果东抬头看着陈然的眼睛。
“真的,你看之前都好好的,自从他来了镇上之后一切就变了,所以这一切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我明天就去找他算账,把他从镇上打走,这样镇上的人就会恢复过来。”陈然抱紧果东。
他现在在这里,他能在雨夜里不停寻找果东,他能找到果东,他能抱着果东,能陪着果东,那当初那个果东呢?
没有他,当初那个果东是怎么一个人独自度过这段时间?
突然而来地变化,被背叛的刺痛,他肯定吓坏了,他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躲在山里哭到睡着?
“嗯。”果东低下头,轻声哼哼一声,然后他转过头往陈然怀里钻去,就像只怕雨的小鸡崽子在努力的往母鸡翅膀下钻。
躲好了,安心了,果东才安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果东心情好了的原因,下了大半夜的大雨雨势慢慢减弱,山里温度也随之升高,不再彻骨的寒冷。
乌云盖顶的天空逐渐有月光透出,一如雨后初晴的天空。
“镇上的人都很喜欢钱,镇上的大夫喜欢钱,钱家的人也喜欢钱,卖包子的老板也喜欢,就连王大贵都喜欢钱,所以我也喜欢钱……”果东窝在陈然怀里低着头轻轻说道。
听着就在心口响起的话语,陈然身体轻轻颤了颤。
“是因为我没赚到钱,也没能保佑他们赚到钱,所以他们才不喜欢我了吗?”果东轻轻问。
“不是。”
“那他们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了?我心口好痛,我不喜欢这样,前天都还好好的……”果东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委屈,他害怕。
“都是那家伙的错,不是你的错。”陈然坚持,这不是果东的错。
“我会死掉吗?”果东没抬头,声音里却已经带了几分哭腔和害怕,“就像人类那样被埋进土里,然后就没有掉了。”
他虽然不是人,但他也怕死,因为他知道什么是死。死了就是没有了,不能再看到喜欢的日出和东西,什么都做不了,还会被遗忘,然后什么都不剩下。
“不会。”陈然抱着果东的手用力。
“可是他们已经不喜欢我……”
“神不是只要有人信就会一直存在?就算他们都忘了你,我也肯定会一直记着你,所以你会一直存在。”陈然道。
“真的?”果东总算抬起头来,他眼眶泛红。
“真的,不过到时候可能你就只能变成小小一只。”陈然迟疑一瞬,抬起手比划了下,“可能就只有拇指那么小。”
果东眼睛都瞪圆。
果东蹙着眉,还带着雨水的脸上满是纠结,片刻后他似乎接受,“那好吧……那我住在哪?镇上的人在镇上所以我住在山上,如果只有你记得我,如果我变得那么小,那我住哪?”
陈然认真思考,“兜里?”
果东犹豫了下,“……那我要住大一点的兜。”
“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mua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末宝、阿曲50瓶;撒撒20瓶;漫步雨巷、35388445、大白菜10瓶;太宰治十四呀9瓶;fiona6瓶;影白蓝、猪是的念来过倒5瓶;红鸢玖涟4瓶;m占卜爱2瓶;windy花神泪、……、双莲影芒、3924102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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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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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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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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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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