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小时候也被父母带来过这里,站在鸾峰的山顶俯瞰这两座邻城,给人的感觉是非常震撼的,但那时候都是白天,陈浩还没有过晚上来这里的经历。
黄粱轻车熟路地带着陈浩从小路走,绕开了守山人和景点管理员,二人从一条幽暗小径来到了半山腰,走了十几分钟的山路,由黄粱在前面开路,说实在的,这样的经历陈浩从来没有过,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
来到半山腰,这里有一片开阔的平地,月光洒下来,好像给草地铺上了一层银白的纱帐,穿着礼裙的黄粱拍了拍地面,示意陈浩坐过来,这两个从酒会里逃出来的年轻人,就这样毫不顾忌地坐在了野草地上。
黄粱指着夜空,对陈浩说道。
“小时候,我爸爸总带我来这里看星星,随着城市的发展,在城区里已经看不到这么美的夜空了,唯独在鸾峰上,还保留着一份大自然的净土。”
“这样的夜空的确很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过去的二十年就是白活了。”
“是吗?”
陈浩笑了笑,黄粱忽然聊起了今天晚上的事。
“我想对于杜鹃和夜来香来说,她们拼了命想要守护的,也许就是这份大自然最后的静谧。”
“……”
陈浩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黄粱,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专家,你为什么叫他骗子?”
“因为他就是骗子。”
黄粱一脸无所谓地看着天空,现在的她,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过去经历了,所有的痛苦记忆,已经伴随着那天晚上南宫白离开自己的身体,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在母亲那件事之后,我爸爸曾经花大价钱来找专业的人帮我们解决麻烦,就找到了他身上,他从我们家骗走了很多钱,却没有帮我们解决麻烦,甚至惹怒了那个教团,因此我和爸爸才被逼迫离开原来的城市来到这里,而他也失去了音信。”
“为什么上次在目目大叔那里,你没有说出这件事?”
黄粱看着一脸天真的陈浩,露出一个甜腻的笑脸。
“女孩子怎么会把自己被一个男人骗了的事情说出口呢。”
“呃……”琇書蛧
陈浩立马在这句话里想到了两层含义。
“那个男人在我们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我本以为他会给我带来希望,但他给我带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正因如此,我和爸爸才过得如此清贫。”
“那你恨他吗?”
黄粱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在和你重逢之前,我恨不得想尽办法找到他,让他把从爸爸那里骗走的钱还给我们,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放下了一切,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那个新的生活,也包括我吗?”
黄粱拉着陈浩的手,两个人躺倒在草地上,两个人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对方,两只手十指紧握。
“当然,你就是我新的生活。”
黄粱继续说道。
“我渐渐发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方式,行骗是他的生存方式,而重获新生或许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小鱼姐和南宫先生让我忘却了过去的痛苦记忆,但这是逃避的方式,这不是适合我黄粱的生存方式。”
陈浩听到这样的感慨,也叹了口气。
“过去的生活,或许也不是我的生活方式,自从我家破产、我父母跑路之后,我才渐渐发觉,现在的我的生活,才是人应该的生活,过得无比真实,过去的灯红酒绿全都成了虚幻的泡影。”
“你能有这样的感悟,说实在真的很让我意外,在我最开始得到消息时,我还以为你这个大少爷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而选择在一个无人的地方默默死去。”
“我有这么脆弱吗?!”
“当然了!你最好不要小看女人,你的一切都写在你的脸上。”
黄粱深情地看着陈浩,发问道。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呢……我觉得,一定是什么东西改变了你。”
听着黄粱的这句话,陈浩的眼前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那个整天宅在家里等待自己回去的小女孩。实际上,自己和她的缘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说清的,正如小童和黄粱都感到困扰的记忆问题,陈浩感觉,自己的记忆也渐渐清晰了一切,过去发生的很多事情就在眼前,他好像马上就要揭开这个秘密了。
“陈浩,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像很想守护这片大自然留下的星空一样想守护你的喜欢。”
“哈哈,这是什么清奇的比喻。”
黄粱很干脆地大笑了两声。
“你不也总是用莫名其妙的虫子来形容我吗?”
“那是因为你有时候真的像虫子一样讨厌,不过你们男孩子或许不懂,能在一个女生的心里留下印象,不管是好是坏,能让她时刻想起你,就证明你在她的心里是有分量的。”
“所以,你想说的是你也喜欢我吗?”
“这样的话在几年前我就想说了,只是你还没给我机会说出口。”
黄粱盯着陈浩的那张讨厌人的脸看,缓缓地吐道。
“都这样的气氛了,你还不亲上来,和胆小的瓢虫有什么区别,一遇到敌人就会尿出黄色的液——”
静谧的森林里,很快就没有了谈话的声音;夜空下,再也没有两个看星星的年轻人,这世上又多了一对情侣。
同样的夜幕下,在陈浩所居住的那栋公寓楼前,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男人靠在电线杆上,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时间来不及了,不等了,算了,硬着头皮登门拜访吧。”
目目大叔一脸烦闷地抓了抓本来就凌乱的头发,他走上二楼,来到了陈浩的房间门前,轻声敲响了房门。
“怪叔叔来串门了,可以请我进去吗?”
房门很快被人从里面粗暴地推开了,小童一脸怒气地看着目目大叔。
“你这个家伙滚来找我做什么,找死吗?”
“别生气别生气,你先听我说完,我有事找你,也不要对我用言咒好吗?”
目目大叔拿出藏在自己身后的奶油蛋糕,小童的表情明显地缓和了一些,立马把蛋糕盒子抢了过去。
“哼,肯定是陈浩那个叛徒告诉了你这个混蛋我的喜好,想说什么快点说,我只给你三十秒,三十秒之后直接言咒灭杀。”
“杀气别这么重嘛,大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最近有些事情的确抽不开身,电话也被人废掉了,联系不到陈浩,可能短时间内都会离开这两座城市一阵,这次我来是捎给他一封信的。”
“什么东西?”
小童从目目大叔的手里接过信件,一眼就看到了信封上的圆环六芒星图案。
“阴阳师家族召集令?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捎给陈浩?”
“这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但是碍于很多问题,他父母无法亲手交到他的手上,只能通过我这个中间人传递一下,我来就是因为这件事,然后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太好了啊,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你这个讨厌鬼要滚蛋了。”
“你会照顾好陈浩的对吧?”
目目大叔咧开嘴笑了笑。
“毕竟,你和他性命相关,如果他出了事,你也会死掉的。”
“你是想先去死一死吗?”
小童眉头一皱,一股杀气从身上散发了出去,目目大叔瞬间就觉得心脏被人揪住一样。
“不不不,我可还没活够呢,我的任务完成了,就先走了,对了,记得帮我给陈浩带句话——如果想多管闲事的话,尽量不要用自己的手去沾染因果。”
目目大叔的笑脸很快变成严肃的表情。
“如果是你,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麻烦,咒狐大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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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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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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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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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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