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声……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注1)
束手无策。
天崩地裂。
分崩离析。
不仅仅是悲伤,也不仅仅是痛苦,更是一种茫然一种唏嘘一种失落,曾经充盈着汹涌热情的胸腔就这样空落落下来,宛若一个黑洞般,丝丝寒意不断翻滚,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倚靠。
索菲,就如同孩子一般,站在原地默默落泪,滚烫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般宣泄而下,根本无法控制。
不再是伤心也不再是挣扎,而是……释放。
现在的索菲,已经不再是两个月前的模样,她已经告别也已经振作,她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伤痛与黑暗。
但是,伤口已经结疤却不意味着没有了疼痛,罗南的歌声似乎能够清清楚楚地描绘出伤痛的层次,沉沦在记忆的混沌与模糊之中,情绪就再次翻涌上来,那一句“我们已是陌生人”,着实太真也着实太痛。
锥心刺骨。
可是……可是……嘴角的笑容却在决堤的泪水之中傲然盛开,宛若沙漠玫瑰般,肆意而绚烂地绽放开来。
他们,终究已经是陌生人了,却不代表他们不曾相爱过。他们也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回忆,他们也曾经分享彼此的人生,他们都在相爱与伤害之中成长,然后蜕变成为现在的模样,互相成就了彼此。
即使已经成为陌生人,却没有必要抹杀曾经的美好。只有真正坦然面对过去,才能诚实面对自己。
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但至少我们曾经真心相爱过。
沐浴在阳光底下的罗南,尽情地肆意高歌,真假高音的转变如此轻盈又如此顺畅,酣畅淋漓地撕开所有伤疤,在巅峰的巅峰之中,将音符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刹那间,心脏就被毁天灭地的落寞吞噬。
一个灵感,在罗南的歌声里迸发,然后在索菲的脑海里生根,泪水决堤得更加厉害了,但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呜呜呜。
索菲就这样哭着笑着,没有掩饰自己的泪水,只是放任泪水决堤,但泪光之中的笑容却在熠熠生辉。
凯恩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了索菲的狼狈,正在急促担心的时候,猛然转头,却看到了索菲的明媚笑容,泪水的悲伤和笑容的幸福是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满面泪流的狼狈之中能够捕捉到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
凯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他不明白索菲搬来洛杉矶的原因一样,但是凯恩却能够感受到索菲的释然,明明依旧在嚎啕大哭,却能够感受到身轻如燕的轻松,璀璨的笑容肆意绽放,绚烂夺目。Χiυmъ.cοΜ
不由自主地,凯恩的眼眶也跟着微微湿润起来,然后又大笑起来——
也许,索菲真的放下包袱了。
然后,凯恩的视线就重新看向舞台,注视着光芒万丈的罗南,仿佛整个苍穹整个沙漠整个世界都在聚焦着罗南:
当罗南引吭高歌的时候,他就是太阳。
全场旋律轰鸣,罗南依旧高高举着话筒,肆意高歌、尽情释放,触碰到高音之后也依旧没有喘息调整。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容,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我们已是陌生人。”
旋律,依旧在巅峰,但是罗南的歌声处理,却在卸力,就好像——
就好像重新回归平静一般。
汹涌错杂的情绪,缓缓消散。深入骨髓的疼痛全部宣泄出来之后,不再自怨自艾也不再沉溺悲伤,只是,重新找回笑容。
哪怕泪水依旧在脸颊之上狼狈流窜,但笑容依旧在狼狈之中绽放,将那些痛苦那些挣扎全部寄托在旋律之中释放出来,重新找回自己、重新面对伤痛、重新面对现实,然后,卸下包袱,重新开始生活。
钢琴、贝斯和鼓点交织在一起,全场轰鸣的旋律如同暴雨一般狂乱轰炸,在巅峰高潮之中持续引爆炸弹,但是,罗南的现场处理却显得轻盈而肆意,潇洒的身姿在茫茫沙漠之中勾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嗯……嗯……哦……哦……”
没有歌词,罗南只是用哼唱的方式在旋律之中持续释放,清亮的嗓音略略显得低沉沙哑,穿行在音符之中,一点一点将蕴含其中的情绪全部点燃,如同火人节一般,在无边无际、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点燃一把火焰,轰轰烈烈地燃烧所有厄运和灾难。
游刃有余的哼唱,随意而张扬,自由而绚烂,甚至脱离旋律轨道,持续不断地探寻高音,节节攀升的极致在持续不断打破天花板,嘶吼咆哮之中迸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宛若天光一般,从天而降。
情绪,狂潮。
轰!轰轰轰!
然后,鸡皮疙瘩就这样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灵魂深处都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只是蜷缩匍匐地臣服在舞台前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只能缴械投降地陷入这场风暴。
嗡嗡。
嗡嗡。
耳膜之上激荡的轰鸣唤醒灵魂深处的震撼,瑟瑟发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高大身影,音符仿佛成为他手中的玩具一般,肆意摆弄随意诠释,变化出无穷无尽的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打破想象力的边界,赋予音乐无与伦比的强大生命力,每位听众都彻底沦陷其中,被动地卷入这场风暴。
轰轰!
轰轰!
漫无边际的沙漠,宛若飞蛾扑火地拥抱太阳一般,滚烫到极致的灰飞烟灭却能够在灵魂深处感受到寒冷的颤栗。
然后,旋律,再次消失,巅峰状态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之中依旧能够感受到激荡的音符在涌动,可是耳膜之上涌动的气浪却已经消失,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就只剩下罗南一个人,睁开眼睛注视前方。
呼哧。
呼哧。
连续高音的爆发,让罗南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有着急开口,而是放任这股安静的沉默蔓延,细细捕捉着空气里涌动的嘈杂与气流,似乎能够真实地看到每个脸孔背后的灵魂释放出来的能量,全部交织在一起,激荡共鸣出一股声波气流,让罗南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秒。两秒。三秒。
罗南才重新拿起话筒,无伴奏的情况下轻声哼唱着,宛若摇篮曲一般,没有任何花哨地呈现出最原本的模样,于是,罗南的嗓音又重新回到了清亮温暖的轨道上,只是因为连续爆发连续宣泄而产生些许影响,若有似无的些许沙哑如同成长的伤痕一般,渗透到了音符之中,娓娓道来。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一阵,唏嘘。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一阵,释然。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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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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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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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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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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