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耳失聪的时候,他没有哭,只是痛苦。
视线衰弱的时候,他没有哭,只是茫然。
穿梭时空的时候,他没有哭,只是期待。
从以前到现在,梦想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生活似乎再也看不到色彩,但他始终不曾沉浸在悲伤之中,他只是……在挣扎着,苦苦挣扎苦苦煎熬,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在时间洪流里顽固地寻觅生机。
无数次,曾经无数次,他都想要放弃、他都濒临崩溃,但他还是硬生生咬牙坚持下来——“与生俱来”就是这样歌唱的:他想要放弃,但是这不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于是,他就只能如同西西弗斯一般,推动着一个永远都无法抵达山顶的巨石,反反复复地置身于炼狱里,偏执地坚持着,毫无意义地坚持着。
他其实就是一个傻子,相信着没有人愿意相信的梦想,坚持着没有人敢于坚持的勇气,傻头傻脑地生活着。
但是,今晚,西西弗斯终于将那块永远都无法抵达山顶的石头推上了山巅,就连西西弗斯自己都不敢相信,百年千年的坚持,居然真的看到了结果,以至于西西弗斯站在山顶上,就这样分崩离析。
胸腔里激荡着无数情绪,却难以一言概之,只是汹涌澎湃地摧毁所有防线,庆幸喜悦、开心欢愉的滋味在冲撞着,却仿佛有着无数委屈想要宣泄,根本停不下来,然后就好像傻瓜一般,号啕大哭。
那崩溃的泪水是如此狼狈又如此糟糕,但落在旁人眼中,却全然不是如此,只是感同身受,强烈的情绪让站在一旁的阿黛尔也不由眼眶泛红,试图上前安慰却又不知所措,脚步也无法离开,就这样守候在旁边。
不仅仅是罗南,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再次决堤。
新奥尔良、拉斯维加斯、费城、华盛顿、纽约、洛杉矶……这一路走来,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在脑海里闪动着,数次放弃又数次坚持,数次争吵又数次携手,数次迷茫又数次狂奔,最后终于抵达山顶。
只有真正经历过漫长黑暗的人,才能够感受到光明的珍贵,很多时候,情感也就无法控制。
爱丽丝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阿黛尔站在旁边满脸泪水,持续不断地擦拭也依旧无法阻止泪水的滑落;罗南膝盖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低垂着脑袋无法控制地哭泣着;奥利就蹲在旁边,轻轻拍打着罗南的后背安慰,根本来不及擦拭自己的狼狈。
马克西姆站在旁边望天,偷偷摸摸地擦拭着湿润的眼眶,即使是悲伤也没有忘记耍帅,看起来好像正在拍摄秋天男人画报一般;克里夫则悄然背过身,隐藏自己的模样,如同正在被罚站面壁的孩子,倔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都好笑。
画面,有些喜感,
看着罗南狼狈不堪的模样,爱丽丝的鼻头微微有些酸涩,喉咙似乎塞了一团棉花,满腔情绪却无法准确表达,但是细细打量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就不由脑补出了几处大戏,什么感动也都烟消云散,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胸腔里轻轻涌动着低低的笑声,尽管眼眶微微泛红,但爱丽丝的心情却轻盈地雀跃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打起精神来,上前和阿黛尔拥抱表示感谢,然后就走了过去,蹲在罗南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南抬起头来,满脸狼狈。
这样的罗南,是爱丽丝从来都不曾见过的,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过,她的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即使脑海里满满都是想象画面,喜感十足;但此时此刻的罗南又再次唤醒了新奥尔良创作“与生俱来”的那个夜晚,舌尖满满都是苦涩,语言根本无法形容内心的汹涌澎湃。
一时之间,话语也卡在喉咙里,爱丽丝真正能够感受到罗南的情绪。
但爱丽丝还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就是吐槽,“记者们已经在等待了,你确定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啊!”
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是罗南,而是马克西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的形象!啊,上帝!罗南-库珀!你这个家伙!如果我被媒体拍摄到人生污点照片,全部都是因为你!耶稣基督!我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现在如此窝囊的糟糕形象!我需要打理一下自己!不!我需要更换一套衣服!不不,我需要直接洗个澡!耻辱!啊啊啊,这简直就是耻辱!”
马克西姆絮絮叨叨的模样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转动着,然后爱丽丝就无语地吐槽了一句,“你忘记年度新人……”
“吧啦吧啦吧啦……”马克西姆立刻就开始发出古怪地呢喃声,硬生生盖过爱丽丝的声音,假装没有听到;同时,还用手掌不断压着耳朵,以物理方式掐断声音的来源,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这里是一个六岁小朋友,那里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正在面壁思过,眼前又是两个满脸眼泪鼻涕的五岁小家伙。m.χIùmЬ.CǒM
爱丽丝看着眼前一群返老还童的孩子,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成为幼稚园老师一般,“你现在返回化妆间还来得及。”
原本以为马克西姆听不到,但没有想到……马克西姆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就朝着化妆间方向迈开了脚步。
爱丽丝和罗南都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地交换一个视线,不由就双双笑了起来,又哭又笑地模样和疯子无缝衔接,没有注意到马克西姆动作的奥利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两个人,眼睛里写满了问号,这样的表情让爱丽丝和罗南笑得更加灿烂了。
然后,克里夫也终于结束了面壁,转过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罗南,我们应该返回化妆间了,接下来还需要接受记者照相以及采访,不是吗?哦,爱丽丝,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显然,克里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
这次,罗南三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停顿一秒,齐齐哄堂大笑起来,令人捧腹——
从今晚开始,这就是幸福的起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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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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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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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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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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