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收紧、上身前倾,罗南猛地往前撞了一下,脑门与脑门就这样清脆地碰撞在一起,如同熟透了的西瓜。
紧接着,反作用力就推动着两个人双双往后躺了下去,罗南又再次感受到硬邦邦的木地板不友好的反抗,腰部和肩胛骨的碰撞让身体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龇牙咧嘴地忍不住呼痛起来。
啊!
惊呼声从另外一侧传了过来,等待罗南重新坐直身体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对面抓耳挠腮的小伙伴,抬起双手不断搓揉着如同板栗剥裂开来一般的脑门,五官的表情全部被调动起来,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呼哧呼哧。
罗南一眼就看到对方狼狈的模样,持续不断地搓揉着脑门,就好像额头已经裂开一般,满口白牙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在原地手舞足蹈,就好像地板烫脚,当场来了一段迪斯科舞步,眼底的笑容就不由浮现起来。
然后对方也看到罗南窘迫的模样,湿哒哒的头发就好像闯进沙漠的落汤鸡一般,整张脸皱得堪比包子,脑门、手掌、屁股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部顾及,而且滴落下来的水珠还不断顺着T恤滑落到身体里,湿哒哒的T恤黏糊糊地绷住了身体。
“哈哈哈哈!”
全然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对方指着罗南滑稽的模样就捧腹大笑起来,似乎瞬间就把罗南刚刚晕倒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没心没肺的模样连带着罗南也跟着笑出了声。
疼痛。
失重。
喘气。
还有……奥利。
一系列条件反射的身体本能和大脑反应,让罗南不由愣住了——真实,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不仅仅是双眼重见光明之后捕捉到的画面,也不仅仅是身体感受到的那些物理反应,还有大脑冒出来的陌生信息。
他,罗南-库珀(Ronan-Cooper)。
站在眼前的那个他,奥利-洛夫(Ollie-Love),185厘米的大个子却有着一张娃娃脸。
身后正在争吵的他们,克里夫-巴伦(Cliff-Baron),满脸络腮胡分外显眼;以及马克西姆-普宁(Maxim-Pfening),深邃的五官轮廓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
周围正在旁观的他们,位于新奥尔良一家名叫做“正午”酒吧里的普通顾客。
他们四个人,组成了一支名叫“一日国王(King-For-A-Day)”的乐队,今晚就在“正午”酒吧里表演。
显而易见地,他们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人气乐队,酒吧也不是什么人山人海的表演场地,现场不过只有二十、三十人而已,并且不是专门前来观看表演的顾客,更像是“前来喝酒顺带欣赏一下表演”的客人。
诸如此类的信息,等等等等,真实而详细。xiumb.com
最最重要的是,具体而充实、丰富而庞杂,海量信息瞬间塞满整个脑袋,引发了宇宙大爆炸式的反应,就好像……直接将另外一个人的二十五年人生全部一鼓作气塞入自己的大脑,瞬间就消化不良。
即使是“盗梦空间”的筑梦团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罗南,需要一点时间。
“现在回过神来了吗?确定没事吗?需要到后台休息一下吗?但是……后面休息室也好像火炉一样,你待在里面,恐怕很快就要脱水了。可是,站在酒吧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又不是表演马戏。酒吧顾客原本准备过来欣赏乐队表演的,结果纯粹就过来看马戏了。”
“要不然……你躲到吧台桌子底下去?”
奥利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的声音再次将罗南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此时,罗南终于能够从视觉恢复、听觉恢复、梦境苏醒等等错综复杂的混乱之中暂时脱离出来,然后就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英文。
眼前的奥利正在使用着流利而纯正的英文,却不是中文;而且,奥利显然是一位天生的金发男子,而不是熟悉的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还有,明明眼前应该是首次见面的陌生人,但脑海里的熟悉感却不会说谎。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一秒,他还在睡梦中,躺在自己出租屋的木板床之上,迷迷糊糊地做梦着;这一秒,他就苏醒了过来,由江南水乡土生土长的罗南变成了……暂时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罗南-库珀。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罗南暂时将脑海里汹涌的庞杂信息放在一旁,冷静下来之后再慢慢整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状,“奥利!”
“……你应该去看看医生,我认为你应该去看医生的,否则小小的感冒就可能演变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更何况,你是我们的主唱,如果没有主唱的话,那乐队还怎么表演?我们可绝对不能违约的!”
看着眼前自说自话也不亦乐乎的奥利,罗南不得不用双手控制住对方的肩膀,然后再次大声呼唤了一句:
“奥利!”
这次,奥利终于反应过来,瞪着圆圆的眼睛望向罗南,“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罗南抛出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一个问题。
“呃……你是说几点几分吗?”奥利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将双手手腕展示给罗南看,圆溜溜的远景正在发出无声抗议:你没有看到吗?我也没有携带手表!
“年份。”罗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随后又补充一句为自己掩护,“我……我现在整个大脑一团浆糊,昏昏沉沉得没有办法思考,就好像时间和空间全部都被打乱了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上帝!”奥利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抬手就用手背贴住罗南的额头,测试提问。
虽然有些尴尬和生涩,但这一次,罗南没有反抗,他需要一个借口,为自己赢得调整适应的时间。
果然。
奥利轻轻摇了摇头,“你现在额头依旧有些发烫,应该是还没有退烧。我早晨就说了,我们应该把演出推迟甚至取消,你的状态那么糟糕,昨天说了一个晚上胡话,迷迷糊糊地几乎站不起来,但你们还是……”
眼看着唠叨根本就停不下来,罗南不得不打断奥利,“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就好像重新回到乐队刚刚组成的时候,首次获得演出的机会,登台之前,我们紧张得不行,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当然是假话,全部都是套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能够让奥利进入状态。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呢?”
奥利也跟着流露出了缅怀的神色,“那时候真是美好啊。我们什么都不懂,只是相信着,凭借着自己手中的乐器就能够撼动世界,闷着脑袋横冲直撞,通宵达旦不睡觉也没有关系。没有想到,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七年。”
说到这里,奥利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眼神里就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情绪。
“谁能够想到,现在就已经是2012年了呢?呵呵,你说,玛雅文明预测的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要来了?”
2012年?
所以,他从2020年的魔都来到了2012年的新奥尔良?
罗南觉得,他需要喘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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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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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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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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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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