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安哥拉曼纽话音落下,罗兰身上那件铠甲的范围还在不断的扩大,罗兰的双手融成了一团奇异的血肉,深红的肌肉纤维开始狂暴的生长,最外层的表皮已经被此世之恶染成了暗淡的灰色。
铁灰色与暗红色的血肉涌动起来,像花蕊一样片片重叠起来的深红色鳞片血肉交叠在一起,血红色的筋膜发出淡绯色的光芒,显得艳丽而又危险,铠甲表层衍化出一张张狰狞的大嘴,交错的利齿仿佛能切碎一切。
它们吐出猩红的舌头,让吞噬此世之恶的速度再次加倍,血肉铠甲表面上每一片鳞片都兴奋无比,宛若活物一样颤抖着。
很快,既嘴巴之后,便是一只只带着裂纹,好奇的四处观望的眼睛。
当这具血肉之铠遍布罗兰全身的时候,罗兰的身形开始变得狰狞恐怖,身体表面浮现了坚硬的鳞片,那些鳞片上流动着美丽的金属光泽,锋利的骨骼突出身体表面,像是弯曲的利刃,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缓慢地起伏。
见到这个场景,安哥拉曼纽高兴的拍起手来。
“太棒了,罗兰!你成功了啊!我爱死你了!”
他的话语有些旖旎,眼神中也充满了迷醉。
罗兰肉体上的进化在此世之恶的作用下没有崩溃,已经成功完成了,也就是说,他完美无瑕的载体已经打造成功了。
正因为如此,他更加期待了。
比起单纯的载体,安哥拉曼纽真正在意的是同类。
比起言峰绮礼只是天性的恶意,其他部分还算正常的,安哥拉曼纽作为六十亿人类的化身,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是黑的。
他只能通过传播,追求恶意活下去,可他又矛盾的想看到自己并未能得到的“理所当然的日常”。
这种病态的追逐让他一直在制造同类的道路上孜孜不倦,直至他获得了想要的救赎为止。
不过,作为见证了六十亿人类丑恶的受刑者,安哥拉曼纽倒也没对救赎有什么寄托,所以,他真正能期待的,也只有理解者的存在了。
虽然是恶人,但因为过于纯粹的关系,他们其实都意外的好懂。
“接下来,就是终幕的鼓点的敲响的时候了。”
安哥拉曼纽喃喃着,看着最后一幕。
然后,罗兰的血肉开始飞速的膨胀起来,化作一只巨大的茧。
“不出所料的结果呢。”
虽然是自己一手主导的,但安哥拉曼纽还是有着怅然若失,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像放学后的小学生一样,一蹦一跳的大量着面前这个庞大的巨茧。
“同样的结果呢,所以,罗兰,尽管你很聪明,但终究还是没有脱离人类的本质啊。”
安哥拉曼纽叹息着:“恭喜你喔,你的肉体已经变成了究极生物了,不过,你的愿望的确很刁钻,但是,这么自信的许愿,是不是太小看身为六十亿人类恶意的我了呢?”
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语气里满是嘲讽:“追求永生,完美,不死?这种愿望你知道我在历史中听过多少次吗?从高高在上的皇者到失去一切的乞丐,尽管身份不同,称呼不同,但他们的妄想却不可思议的一致。”
“只不过,千百年来连悔改都都没有,只会重蹈覆辙的人类,有驾驭这份完美的肉体的意志吗?”
安哥拉曼纽嗤笑着,对于这种简单的愿望,他都不需要多费口舌,只用在完成的过程中更用心一点就好了。
在真正完美的肉体之下,那些没有器量的家伙反而会被成为完美上的瑕疵,最后被这份力量反噬。
无需听取他人之言,所以不需要眼耳口鼻。
无惧环境冷热变异,所以不需要毛发手足。
长生不老,不饮不食,所以不需要五脏六腑。
没有弱点,不死不灭,也并不需要生存繁衍。
所以,罗兰
——停止了思考。
面前的肉茧扭曲而又强大的姿态,让安哥拉曼纽脸上的恶意更加浓烈了。
“这就是完美无敌之物所追求的未来,也是人类必经的末路,你完美到让我这种恶意的化身都找不到可以挑刺的地方,可是,这种状态的你,让我都感到可怜啊。”
羽斯缇萨的虚影开始缓缓消散,这意味着,罗兰的愿望已经达成,圣杯战争即将结束了。
安哥拉曼纽叹了一口气,开始准备用此世之恶继续对这具完美之躯的腐蚀,只要能腐蚀那混沌的意志,他也可以通过附身继续去浪了。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圣杯内部满溢的此世之恶在触碰到罗兰的时候如同进入了黑洞一样,被迅速的拉长了,根本感受不到距离的存在,他也彻底失去了对那部分黑泥的操纵权。
“怎么可能,你——”
“你的下一句话是,‘你应该停止了思考才对!’”
“应该停止了思考才对!”
安哥拉曼纽捂住了嘴,看见那团肉茧上张开了一只眼睛。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更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那只眼睛只是始终以平静的眼神凝视着他,安哥拉曼纽甚至能看见那如同鲜血一样浓郁,却又深邃的瞳孔自己那清晰的倒影。
明明没有嘴巴,但周围的空气却振荡者,组合出了罗兰的声音。
这诡异的表现和罗兰意识仍在存在的情报让安哥拉曼纽有些慌乱,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难道,你这家伙,居然走运的成为了第三魔法使了吗?”
如果对方的灵魂已经获得了第三魔法,成为了永动机的话,驾驭这具完美的身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可这一切,不就代表着他费心费心的给罗兰做了嫁衣吗?
“还差得远呢,”关于这方面的情报,罗兰没有隐瞒,“说到底,冬之圣女也只是一人的第三魔法,现在的我,大抵也只是这个层次吧。”
这确实是很了不得的信息,但也预示着罗兰到底有多棘手,哪怕只能作用于一人的奇迹,也是奇迹。
安哥拉曼纽的感到了深深的不可理喻,他也只是成为了第三魔法的受肉的成功例子而已,明明用的是同样的方法,为什么这家伙却能够更先他一步呢?
但比起这种疑问,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出现在了安哥拉曼纽眼前,罗兰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圣杯系统最后的价值,第三魔法也被他榨干了,也就是说,圣杯战争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了,如果放任他出去,自己诞生的机会可能一丝一毫也不存在了。
黑泥再次涌上了肉茧,这是安格拉曼纽的最后一搏。
“不能就这样放任你,如果你是真正的第三魔法使我可能束手无策,可你这么自大的解释自己的情报,那就活该沦落到被诅咒的命运里来!”
“啊,你说那个啊?”罗兰的话语依然轻柔,“我只是单纯的觉得,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了而已,毕竟,你也要死了。”
“居然敢对身为绝对恶的我说出这种狂妄的话语!此世全部之恶的力量,你就好好领会一下吧,”安格拉曼纽冲向了罗兰,整个人都扑倒了肉茧上,随着他的动作,这个由黑泥组成的世界也开始缓缓收缩。琇書蛧
“哪怕是放弃我受肉所获得的一切,我也要扭曲你,让你皈依在被诅咒的命运下!”
“区区六十亿人类的恶意而已,别太自满了,”罗兰的语调依然那么温柔,可那双冰冷的瞳孔上没有一丝波澜。
“与我身上承载的东西比起来,你的恶意,不值一提。”
对于此世之恶,罗兰从一开始就存着利用到底的心思,至于其中的污染,他不屑一顾,黑泥能与黑影王国的恶意分庭抗礼就算不错了。
比起死者方舟来说,它算得上什么呢?
如果说此世之恶平常感染的过程就是往一杯水中倒入一盆墨水,就算其他水杯不幸触碰到几滴,也会被迅速染黑。
可感染罗兰就好像是往大海中倒入一杯水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六十亿人的憎恶,欲求,欢喜,悲伤,交缠在一起如泥牛入海一样,融入了罗兰的身躯之中。
可不论怎样的努力,安格拉曼纽的感染都毫无意义,罗兰依旧保持着自我。
反倒是它,感到畏惧了。
因为,只是从那具身躯里窥探到的冰山一角,都足以让他感到恐惧。
以纯粹的恶意君临一切,妄图超脱命运的人,以救赎的善意作为信条,连世界本身也能毫不犹豫牺牲的狂徒……
一个又一个强大而特别的存在安静的位于那片深渊之中,仅仅只是注视到他们的存在,安格拉曼纽都感受到了自身纯粹性的崩溃。
他讨厌罗兰。
这家伙,比身为此世之恶的自己还要让人恶心!
安格拉曼纽重新在肉茧上长出了自己的身体,想要挣脱,逃离这里,可这个时候,决定权已经不再他的手上了。
“为什么要逃跑呢?明明想与我融为一体的是你吧。”
罗兰用温柔的语调说着腻人的情话,他所化作的肉茧,也缓缓变成他原本的姿态,他强硬的拉住了安格拉曼纽的手,不让他从自己的身上挣脱。
“诶?”
安格拉曼纽愣住了,在罗兰的瞳孔中,她看到了热忱的感情,将自己的倒影包围,淹没。
因为是恶意的化身,他对情感方面的波动很敏感,所以才更加明白,这份感情不是虚假的,只不过,太沉重了。
“我爱着全人类,而你作为这个世界上一切恶意的化身,我自然也爱着你。你不是想与我融为一体吗?这说明你也爱着我吧。”
“{吃}就是{爱}的表达,因为你回报给了我这样的爱,我也必须公平的给出同样的东西才行。”
罗兰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而纯粹,他的双手轻而易举抓住了安哥拉曼纽,手指变成了锋锐的利爪,把他拉入自己的怀里。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传来了庞大的吸引力,让周围的此世之恶的全部融入了他的身后。
圣杯的颜色开始慢慢褪去,重新变回了一片苍白。
这是被净化的表现,因为被此世之恶污染的魔力与黑泥,都融入了罗兰的身体里。
虽然现在空无一物,但只要经过六十年的灵脉积累,无属性的魔力就会被重新填满,到那个时候,她又会变成万能的许愿机。
从一开始,安哥拉曼纽,就是罗兰想要得到的东西。
在成为究极生物后,为了不像某个因为被力量冲昏了头脑,狂妄到没边的,然后被扔进宇宙里的家伙一样,罗兰想要继续前进,除了维持自己的锚点,也开始选择自己的意义。
失去了人性,那就要以别的东西来填充,至于正义,友善,那种情感,与罗兰,就已经绝缘了。
既然如此,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以他人的{恶},来补全自己。
反正有死者之舟在,要污染也轮不到此世之恶,放到嘴边的食物,罗兰可没有放过的习惯。
比起他的死者之舟所承载的恶人们,其余的恶意只会让罗兰对于前方的道路看的更加清晰,前进的更加坚定。
接纳的恶意越多,罗兰就越是神圣,这就是他所选择的道路。
随着他的意志,罗兰从腹部到胸腔的那么长的距离上,张开一道可怖的裂口。
这并非他或者其他外力造成的伤口,而是利用对身体的控制力自行衍化的东西,在如同深渊一样幽深的裂口处两侧,敏锐的视力让安格拉曼纽看见了一排排细小,而锐利,像鲨鱼的牙齿一样,为了方便将东西切碎而诞生的利齿。
这些牙齿并不是一排排的生长的,而是一圈圈的包围在一起,哪怕只是看到这一幕,安格拉曼纽都能想象到被吞入其中的下场,绝对会被毫无反抗之力的切成碎片。
剩余没有被吸收的此世之恶已经融入了他的身躯中,如果这最后一丝残余也被吃掉,他通过受肉获得的奇迹就消失了,也意味着他彻底死去了。
此刻的安格拉曼纽只感觉双耳嗡嗡作响,脑袋里似有一口大钟在回荡。
“不!不要这样做!”
他歇斯底里的说道,“我还要没有看过这个世界!放过我!我愿意配合你来慢慢完成这一切!我们两个联合在一起,可以一起统治这个世界!不,我甚至可以向你臣服,位于你之下,罗兰大人!”
罗兰嘴角微微摇动,不知道是轻蔑还是嘲讽,“看来你还是不懂现在的状况啊,这可是我对你的{爱}回赠的奖赏啊。”
“别人的好意,你可要乖乖接受啊。”
罗兰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再度发力,将根植于自己手上的安哥拉曼纽,连同自己的双手,一同塞入了腹部的大嘴里!
今天的晚餐——
{大吟酿}{爱妻特制蔬菜咖喱♡}{此时一切之恶的化身,安哥拉曼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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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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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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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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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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