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命大,而是侥幸。
是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
可能是上天觉得他不该那么死去,想让他醒来后和君亦歌好好过一辈子,所以提前把他放了回来。
也幸好他醒了,不然怕是一辈子都等不到君亦歌和自己说出那句话了。
“不过比起死亡,我更怕的是死的时候看不到你,能死在你怀里,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
听着男人半开玩笑的话,君亦歌心底很不是滋味。
是啊,她怎么不知道傅东阳的心思。
还好,当初他命悬一线时,强撑着一口气活下来了。
不然她这辈子,怕是真要留有遗憾了。到最后一刻才看清自己的心,君亦歌想,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她更窝囊了吧。
“对了,阿琛今天打过电话来,南柒的事不一定能瞒得住了。”
现在网络新闻这么发达,就算他们不告诉君惟琛,他也能从其他渠道得知。
君惟琛一个人在英国,还要担心国内的事,对他来说也是不容易。
君亦歌怔了一下,心底更加不是滋味了。
这世上有种爱情,不分先来后到,却讲一眼终身。
三个人的感情,总有一个到最后是要退出的。
君惟琛能不能放下,他们都不知道。
从南美回来后,她以为自己和傅东阳能够在一起,他们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可是没想到,原来能够享受幸福也是来之不易。
南柒能不能醒来是未知数。
阿敬能不能振作起来也是未知数。
而阿琛呢......
这回的席南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琇書蛧
她觉得自己可能处于回光返照期间,竟然能够看到过世的席老、父母,席哲等人。
她走入熟悉的席宅,江姨冲她笑着招呼,而席老则是坐在沙发上,一脸笑呵呵地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梦中的席南柒只有四岁,那时候的她还没有遇上权敬梓。
就算年龄只有四岁,可生活在这个躯壳里的席南柒已经二十三岁了。
她看了眼席北瑾夫妇,他们依旧避着自己坐在落地窗前,席北瑾在远眺着什么,而母亲则是陪在他身边。
她知道,席北瑾这是想权夏了。
就算双方都做出了让步,可他们的感情没变。
席南柒没有去打扰父母,她坐到了席老身边。席家孙辈并不少,可席老却独独宠爱她一人。
“南柒啊,今天的生日宴想怎么过呢?”
又是生日。
如果没有发生车祸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嫁给权敬梓了吧。
见她没答,席老也不急着要答案,抱起她放在双膝上,笑得和蔼,“我们南柒以后一定要找个如意郎君,这样能够陪着南柒一辈子。”
“小姐才多大啊,老爷就给她想物色夫婿了。”江姨笑着打趣。
席老摸了摸胡须,“早点物色好啊,这样南柒以后不吃亏。”
边上的席南柒听到这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席老不知道的是,若干年后他真的替自己物色了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男人。
场景慢慢转换,到了权敬梓刚来席宅的那一天。
“南柒啊,爷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的四叔权敬梓。”
“......”刚从外回来的席南柒呆愣在地。
四叔?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四叔,而且年纪看上去还和自己差不多大......
场景中的席南柒看向席老的目光全是错愕,爷爷都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有私生子流落在外......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一直沉默,矜贵凉薄的气质却尽露无遗。
其实抛开男人的身份,权敬梓是她见过最好的男人。
她面上应付着席老,心底却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相处了两个月后,直至有天晚上席老突然离世,将原本平静的生活搅乱。
彼时的席南柒并不是最后进入房间的。相反,她以旁观者身份站在场景外,看着躺在太师椅上垂死的席老和权敬梓正在对话。
“咳咳,想不到——想不到最后还是要让你来接手这件事。”垂危的席奕出声尽是沙哑,可他却强撑着继续说道,“你会履行所有承诺吧?”
“权敬梓,你会做到的......会放过席氏,放过南柒的是吗......”
站在老人面前的男人,至始至终冷着脸,森寒的黑眸没有半分温度。
他就只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老人,仅此而已。
没有得到答案的席奕似乎不甘心,头往后仰,突然露出释然的笑容。
他手中本来抓着拐杖,此时也松开,拐杖砸在地上,发出声响。
“咳咳——小子,你不要太猖狂了。南柒——南柒最后是不是你的,她会不会爱上你都是未知数,咳咳——”
旁观的席南柒见状,双眼一热。
“但是我必须,咳咳,我必须得承认,是你赢了——”席奕朝男人看去,“你母亲没得到的,你得到了,是你赢了。”
权夏没得到的东西......那不就是席北瑾吗。
所以早在那时候,爷爷就已经放心将自己交给权敬梓了是吗,他笃定男人会护住她一辈子,所以他和权敬梓做了最后的交易。
“给我吧,你进来咳咳,你进来不就是为了给我注射那种东西吗,来吧,让我死的能够舒坦些——”
席南柒听到这儿,眼睛倏地睁大。
接着,她看到了席奕的主治医生,他拿着一根针筒走进,尖锐的针头还汩汩冒出液体。
“席老爷,这是凝血剂,只要注射了这个,你死去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痛苦。”
凝血剂。
席南柒看到席奕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眼。
“咳咳——是我答应的安乐死,和他无关——”
主治医生听了,朝权敬梓看了眼,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席南柒看到这里下意识用手捂住嘴。
原来爷爷只是为了缓解脑癌发作时的痛苦才选择安乐死,偏就当时的她以为是权敬梓的手笔。
她以为男人恨他们,恨席家,所以才想要杀了席老。
“权、权敬梓,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死......死心眼。咳咳,只是......希望你的死心眼,能待我的南柒好一点......”
席老说完,主治医生已经替他注射了药剂。
不过短短几分钟,席老就靠着太师椅安详地‘睡’去。
席南柒目睹全程,身体不停颤抖着。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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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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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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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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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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